第一百九十章 请神杀柳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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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媒姑没来得及细看,但现在…她却能隐约看出,应当是这许兆痴迷于练刀。
但这练刀,却好像也有点问题。
媒姑微微蹙眉,可要她说这刀,哪里出了问题。她也看不出来,只能说…许兆练的好像很费劲。
“喝——”
许兆双手握刀,积攒许久,终是一个转身劈了出去,这一刀依旧没有动用命火,但单凭借这自身气力…却也劈出了一道刀气。
一刀斩出,这刀气劈砍在了对面的山石上。
“砰——”地一声,留下了一道入石十余寸的刀痕。
许兆自信收刀,自身气息依旧平稳,依旧双手握持刀柄,刀尖向下,站的笔直,然后稍稍弯腰朝着柳白行了一礼。
态度极为恭敬。
“请掌柜的指点。”
柳白依旧背负着双手,像是个小师傅。
他背后的媒姑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尤其是这媒姑,她想看看柳白是不是真的能说出个一二。
“你这练刀…刀势也快出来了吧。”
柳白来回踱步,他背后的小草却是已经知道自家公子想做什么了。
旋即伸手用力戳了戳他的后背。
表示自己在生气。
柳白没有反应,小草也没出来捣乱。
许兆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掌柜的的确是有点东西的…至少不会是胡说。
有人连自己明悟的是刀势都看不出来,有些则是以为自己早已练出了刀势。
但这掌柜的一开口,就说自己快练出刀势来了…高下立判。
“回掌柜的话,正是…但是属下总感觉差点意思,却又不知差在哪。”
这刀势,已经困扰了许兆将近十年了。
甚至为此都阻拦了自己走阴的路子。
他五气也早已齐聚,但受困于刀势,却始终养不出阴神。
两者虽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刀势却成了许兆心中的执念,他觉得若是没有悟出刀势,自己的阴神就是不完美的。
甚至为此,这阴神也是久久不得出。
“这简单。”柳白轻笑道。
许兆听完信众一惊,甚至下意识就想着下跪,但柳白却已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若想养出刀势,那就记得,膝盖不能软。”
“刀客跪天跪地跪父母…膝盖太软的人,不配练刀。”
柳白说的正式,许兆也是有此感觉。
但如今这世道…膝盖不软,走不了阴啊!
背后媒姑听着柳白这话,也是说道:“听掌柜的话,你若是能养出刀势,我准许你以后在媒妁会内见人不跪…也包括我。”
“谢过掌柜的。”许兆这次没跪了,只是朝柳白抱了抱拳。
身上的骨头看着好似硬了些,但是这脊椎骨,却还是没有硬起来。
“来,看看你的刀势。”
听着柳白的问话,许兆“嗯”了一声,旋即单手握刀,身上气息顿时变得凌冽起来,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但…也就是即将出鞘。
将出未出。
媒姑见着这情形,起先还带着一丝期待,但见着依旧如此,心中的那股期待也就下去了。
许兆散了气,刀势也就随之消失,他带着一丝失望说道:“掌柜的您看,就是这样。”
柳白脸上笑意未减,“把你刀拿来。”
许兆不知柳白何意,但依旧照做,双手将自己的开山刀奉上。
柳白接过后,随手将这开山刀插在了地上,入地过半,开山刀震颤,发出“铮”地嗡鸣。
“来,再让我看看你的刀势。”
柳白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
“掌柜的,这…”
许兆本想说这刀不在的,但是听着柳白“嗯?”了一声,他就闭嘴了。
他深呼吸一口,低喝一声,身上气势刚起,却又散去。
他也没放弃,接连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最后他只得无奈的看向了柳白。
这一刻,他又有种感觉,他感觉这掌柜的好像不太懂?
这刀客没了刀,还哪来的刀势?
“掌柜的您看…”
看着他这副模样,柳白就知道了,他是还没想通。
想来也是,这就是野路子的弊端了,若是这许兆能拜得名师,恐怕在他刚刚养刀势之时,他的师父就能指出他的不对,从而帮其修正。
真要这样,兴许他早就已经明悟出刀势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现实中的他就是个野路子,靠着天资误打误撞,结果还走岔了道。
但好在,柳白来了,他撞见了柳白。
“我看?”柳白笑着拍了拍身旁的这柄开山刀,“是你练刀,还是刀练你?”
“这自然是我练刀。”许兆老老实实回答道。
柳白又道:“你练刀,是要你做那持刀人,挥刀斩尽世间的魑魅魍魉,而不是让这刀…”
“把你握住了。”
柳白说完,已是顺手拔出了这开山刀,借势往前,将这开山刀丢出,稳稳当当的刺入了对面那块山石。
刺入了许兆刚刚劈砍出来的那刀痕里边。
尽皆没入。
原本还有些狐疑的许兆,在听着柳白说出这话时,已是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直视前方。
却是见着自家掌柜的已然转身,但是声音却还在响起。
“刀势刀势,是有了人,才能有刀势,而不是有了刀…才有刀势。”
短短一句话,却是困扰了许兆将近十年。
此刻被柳白一朝戳破,许兆如那醍醐灌顶,又好似喝了个伶仃大醉。
这一刻,甚至都不用他主动凝聚了。
那一层窗户纸好像被捅破,他身上的刀势自行出现,一刀高过一刀。
他缓缓闭目,留下了两行热泪。
他离那刀势本就只差临门一脚,现在也只是重新走那一遍路子罢了。
身上刀势愈发厚重,他的胸前也是五气飘出,于身后汇聚。
这一刻,刀势终成。
这一刻,五气当合一。
这一刻,阴神终得以现世。
许兆感知着自己梦里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睁眼看着柳白越走越远的背影,他重重一叩首。
虽说柳白刚跟他说了,刀客的膝盖得硬。
但这一刻,还是得跪。
因为对他来说,柳白之恩,如同再造。
柳白也是感知着身后愈发明显的那股刀势,感知着那已然出鞘的长刀…
显圣完毕,浑身舒泰。
“公子,你好装嘞,明明是小草告诉你的。”
“你竟然不让我说,还自己拿出去说,哼哼,你真不要脸。”
小草也是配合,纵使是这个时候了,也都只在柳白脑海里边说话。
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拆穿。
小草既然这么识趣,柳白也没有刻意为难,只是说道:“下次在我娘面前,夸你一次吧。”
“就说小草在外边挺照顾我的。”
小草一听,大喜,“真的吗真的吗?公子你人还怪好的嘞,既然这样的话,那许兆这个事,就是公子你发现的,跟小草可没什么关系咯。”
只是没等柳白走几步,小草又换了个说法。
“公子,你能不能换一个夸小草的法子啊。”
“你想我换什么?”
柳白问道。
“公子你就…你就说,小草在外边鞍前马后,为公子马首是瞻,公子让小草捻猴,小草绝对不抓鸡…”
小草絮絮叨叨的说着,显然是想趁着这一次邀功的机会,将自己的功勋拉满。
柳白随口“嗯”了几声,至于听进去了多少。
就天知道了,反正柳白自己是不知道。
只是等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小草的兴奋劲也就过了,“公子,那周八腊是鬼神教的,这次吃了暗亏,他肯定会回去搬救兵的嘞,你看看咋办才好?”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白说着拍拍胸脯,“相信你家公子,没问题的。”
“我看公子你是相信娘娘吧。”
小草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不问了。
围子外边,媒姑跟司徒红还守在这许兆身边,看着他将自己的阴神彻底凝聚出来。
媒姑就这么看着,然后好似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司徒红啊,你这弟弟本事还真不小,看出了许兆的病症暂且不说,竟然还三言两语的就让他彻底凝聚出了刀势。”
司徒红见着媒姑说这话,但是许兆却没有丝毫反应,也就知道了。
媒姑不知动用什么手段,隔绝了声音。
至于这问话…司徒红更是清楚媒姑的意思,于是也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这弟弟,本事大了去了,这算不得什么。”
“哦?”
媒姑见其不上套,也就浅尝辄止,没再问了。
毕竟媒姑也没忘,因为自己低估了那老张头,从而让柳白陷入了围杀…
这件事,是自己的过错。
柳白现在虽然没有提起,但这不是媒姑能忘记的理由。
自己犯的错,总要想办法弥补,媒姑这些天留在这没走,也不乏有这个原因…
也就在这时,许兆的阴神也终于凝聚成功,站立其身后。
一团黑影的同时,竟是双手拄着一把黑刀。
但这黑刀跟柳白的青铜面具跟黑金长袍又不一样,柳白的那东西,明显是外物。
但是许兆的这刀,却是很明显的跟阴神是同一种类,或者说本就是阴神的一部分。
‘这是…异种阴神?’
媒姑也是心中一喜,如此看来,这许兆怕是值得会里边全力培养了…
与此同时。
云州以北,过了那方圆千里的蜃龙泽,便是江州了。
而此刻,这江州临近蜃龙泽的一片荒沼里头,赫然有一神庙,其门口只有一条荷叶铺就的小路,连接着外头的陆地。
神庙里头香火并不繁盛,只是依稀有着香火烟气从中飘出。
恍惚间,一只乌鸦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扇动翅膀,最后落在了这神庙低矮的木门上头站立,它脚上抓着一封信笺。
只是刚刚站稳,便是大叫道:“行走鸦来了,行走鸦来了。”
它声音很大,似是把里边那个跪坐神龛前,身上披着老旧黄衣的老妪吓了一跳。
她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起身,转头看去。
“哪来的丑鸟,也不知道小声些,惊扰了鬼神大人,有你好死!”
这老妪花白头发,但是脸上的褶子却是出奇的多,尖嘴薄唇,驼着背,一脸的尖酸刻薄样。
手里还在不停地盘着两个油光发亮的核桃。
乌鸦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上看着她。
最终这老妪还是慢慢走了过来,从它脚上取走了这信笺,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行走行走,也不知去行走,反倒还来折腾我这神婆。”
她嘴上骂骂咧咧,手上颤颤巍巍,最终还是打开了这信笺,只是等着看了几眼,她眼神就眯成了一条线。
手有不抖了,说话也支棱了。
“邪教信众,高功子嗣,还敢搅乱鬼神大人的道场…”
她看完信笺,便是将其恭敬的放在了这神龛前头,然后便是走到一旁,从木桶里边用一个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倒在木盆上,认真地净了净手。
最后又在一块干净的布匹上,将手擦干,这才重新回到这神龛前。
“如今这些后辈啊,就是大不敬,对一些老古人留下来的规矩,不大信奉也就罢了,如今倒好,连真神大人也敢不敬。”
黄衣庙祝自顾絮叨着。
“无妨,既然没有家教,那么老婆子就搭把手,让他有个家教好了。”
说话间,她已是数出了一十八支蝇头香,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这神龛前的油灯盏上,一点点的点燃。
“神不可冒犯,既然冒犯了…那就当有神罚。”
所有的蝇头香都尽皆点燃,这黄衣庙祝又轻轻一吹,吹散了上边的烟气,然后便是走到这香炉前。
当炉先起中,而后立左右。
各自奉持了三柱神香后,余下的他又上了旁炉,最后又去上供了诸多灵位。
即至最后,她才回到这神台前,回头朝那乌鸦问道:“你家主人还有别的叮嘱没?否则一旦请下神咒,那可就无力回天了。”
“请神杀柳白,请神杀柳白。”
乌鸦重复着这两句。
黄衣庙祝微微颔首,也就跪倒在了这蒲团上,也就随着她这一跪,这神庙里头都好像愈发黑暗了。
神龛前的油盏灯芯火在跳动着,余下的,就只有那些蝇头香还有着火星点点了。
在这黑暗与混沌之中,空荡荡的神庙里边,响起了这黄衣庙祝的呜咽声。
像是孩童的啜泣,又像是老人的哀鸣…
极远处的黄粱镇。
柳娘子也是倏忽睁眼,抬头看向了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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