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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屿间鬼神哭,阴阳桥下生死隔。
于江湖人而言,最终归宿便在江湖,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随处都可能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既是如此,在能够提前选择的情况下,择一草长莺飞、繁花似锦之所为墓,岂不美哉?
是以,历经千百年光景,百花屿虽是风景绝佳之地,却也是名副其实的万人冢。
只是相比起那些长年不见天日,遍地残尸断骸几无落脚之处,漫野充斥腐气极难自如呼吸的积尸之地,百花屿这陈尸不出三年便化归春泥,难有尸骨成山之日,具备极强新陈代谢能力的栖息静地,实难让人将之与“万人冢”三字相联系起来。
不过,若要说整座百花屿上一处尸山没有也不准确,至少还有一个几无人涉足之处,可能出现尸骨成山的景象。
那儿便是阴阳桥。
百花屿东面,舞剑坪七里地外有一深谷宽逾半百丈,一天然石桥横跨其上,桥上阳光明媚,桥下十丈以内目难辨物,十丈之下阴冷晦暗宛如阴间地府,故桥名阴阳。
阴阳桥所隔不只阴阳,还有生死。
世间不知多少武林高人相约于此,不为论高下,不为决胜负,而为分生死。
江湖上神功妙法无数,绝不乏假死之法,倘若决斗只为分生死,却有一方因各种缘故使诈假死,经年后“死而复生”重现江湖,并非少见之事,而若是在阴阳桥上决斗,不论用何手段,只要能让对手摔下桥去,便未曾听闻有能从桥下爬上来之人。
如此,决战阴阳桥便不失为众多江湖人士一决生死、了结恩怨之法。
然而,阴阳桥下是否真有尸骨成山?
这点当今江湖上鲜有人知晓,而真正知晓答案者,并不见得身在江湖中。
至少这日清晨正徜徉在潺潺溪流畔的绿衣女子便暂不在那江湖中。
那绿衣女子约莫双十年华,明眸皓齿,一头短发将那张脸蛋衬得极为干净,犹若冰雪所刻冰清玉洁。
女子顾盼间满是闲适舒爽之意,显然在此处待得极为快活,此处又怎会有尸骨成山?
哼哧哼哧!
哼哧哼哧!
伴随着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喘息声,一头远未及绿衣女子膝盖高,四肢粗短,耳小直立,吻部突出似圆桶,体躯不显健壮的小野猪,从绿衣女子身后跑至身前,这嗅嗅,那闻闻,偶尔甚至探出小舌头在草石间、或是溪水中尝尝味,活似一头犬类。
即便身后的主人在这段时日里已带它来过这儿数回,仍难消弭它对于这方天地的好奇与喜爱。
小野猪漫无目的地在前头踱着步,东晃晃,西瞧瞧。
绿衣女子本是领着小野猪走的,这时却也毫不在意地跟在其后头漫步而行。
不多时,这一人一猪便撞见一大煞风景之物。
——竟有一黑色块头横亘在不远处的溪流间,阻断了溪流往下流淌,破坏了这一方静谧安详!
只一眼,绿衣女子便能辨清那黑色块头是个身着黑衣、俯面朝下的人,而且多半是具死尸。
绿衣女子有些恍惚,她已许久未见此等场景,不由蹙了蹙眉,无意多瞅那死尸一眼,乃至多驻留片刻,抬脚便要离去。
哪知那小野猪,哼哧哼哧,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越走离那死尸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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