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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之间,火光跳闪,耀映一张张阴晦莫辨的脸廓。我投眸望向披罩亚麻大布之人,隐感手臂阵阵搐痛,朱痕稍显螺旋之状,竟渐缩微拢为一点。蚊样家伙抬弩惕戒在旁,提醒道:“留神那六个刚到的,很大的杀气!”
“不论御无敌在不在这儿,”宗麟蹙眉说道,“这几个都很难缠。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虎头虎脑的小子转觑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忽然伸手触摸其中一个蒙面者襟前甲胄,说道:“咦,你胸前这两块板看样子不错,快拿来给我媳妇保护酥胸。”
宗麟忙道:“别碰……”然而提醒不及,亚麻大布之内撩出六道形状各异的刃光,绽显六合态势,顷即荡击开来。
抢在圈圈旋掠的刃芒裹向虎头小子之际,宗麟先已提脚将他踢开,同时抬手晃出袖炮,朝那展袍猝袭之人轰射,随即向后急退。刃芒迅疾回拢,合成一道玄谶之盾,倏收袖炮轰击的弹火,将其霎然消去无余。有乐见状吃了一惊:“我去……”玄谶之盾晃变刀芒,一展而扩,斗然变大,拓伸开来,撩劈宗麟和虎头小子躯影。
我抬手扬出盾形劲气,挡开长刀挥掠的辉芒。却有一袭披罩亚麻大布之影悄临于畔,锐语如针的说道:“圣宫里那两个孩子交给我们,换你一命如何?”
我闻言一怔,信孝闻着茄子在旁惑问:“对了,那些小孩去哪里了?”
有乐小声说道:“无论在哪里,都不能交给这班西域人带走吧?”长利瞥觑服色各异之人阴晦模糊的面廓,亦有同感的说道:“我也觉得那帮家伙找小孩的用意叵测,况且本来就不在我们手里。记得先前看见似有托钵僧抱去了……”有乐忙掩他嘴巴,啧然道:“不要说那么大声,免得他们去追杀托钵僧!”
黑须先生觑视披罩亚麻大布之人,看不出脸色变化,却哼一声,低哂道:“先杀了你们这帮碍事的,再去追杀托钵僧,也一样手到擒来。”
头裹乌巾的长须之人便即会意,垂于身旁的袖口晃出寒刃,挥向信照咽喉。
这一下猝袭出乎不意,其迅难状。信照先前伸刀未收,就势从颈旁一划而过,撩开挥近之刃。头裹乌巾的长须之人捂脖转身,踉跄而行,颈侧喷涌血箭,没走几步便踣躯瘫倒,垂首跪于黑须先生跟前。服色各异之人乱声惊呼道:“破军被杀了?竟然一刀就杀了破军……”
“脖子都破了,还叫‘破军’?”信孝皱了皱鼻,投茄而出,掷在背梁上,头裹乌巾的长须之人往前栽倒,黑须先生目光微变,懑然道,“竟在我面前破军杀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贪狼到,”随着火光一偏,劲风猎猎而至,晃闪出那个眼角有斜疤的黑须扈卫挥刀飞劈的身影。服色各异之人为之振奋,打着火把纷拥上前,挥着兵刃叫嚷,“不跟我们相向而行,你们就一步也走不了!”
信照扬刀一撩,不与黑须扈卫兵刃相交,旋身退避刀锋之际,随手抡刃盘转,打掉服色各异的家伙纷搠而近的兵器,那些家伙犹没看清,倏已划腕溅血,旋即腿膝绽裂,顷齐掼跌。有个叫嚷最响的家伙喉下先挨刀背拍打一记,顿时窒气难舒,捧脖憋脸吐出舌头。便趁那人一时咋舌难收,信照随手捏住舌头,转面觑向信孝,问了一声:“要不要拔条舌出来丢给你玩儿?”信孝拾起茄子后退,摇头不迭。
有乐啧然道:“无谓重复自己。”信照扯着舌头,挥刀荡开黑须扈卫进击之刃,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长利抡戈扫开四下里攒拥逼近的兵锋,忙活儿道,“咱就两下子,来回都那样。”
“不是三板斧吗?”黑须先生抬起三根手指,语含诮然。宗麟与他对峙之时,稍凝守势,竖起一根中指,微哂道,“一。他中了一刀。”
有乐拔出折扇,唰的打开一摇,问道:“你朝他竖起中指是要表达什么含意?”宗麟将中指转向有乐,冷哼道:“六十六国收藏比赛那天,我跟你哥同时出线争夺‘名物第一狩’称号,他朝我竖中指,我也想知道有何含意。”慈祥老者竖起耳朵在旁听到,随口释之:“我认为这个手势本身的含义很简单,就是‘肏’的意思。”众人朝他发指,纷道:“你太低俗了。”
信孝抬着茄子问道:“究竟谁挨了一刀?”宗麟往旁伸指,那个眼角有斜疤的黑须扈卫低眼觑见胁下斜绽一条血线,迅扩成裂衫殷染的赤纹,却似浑不为意,抬眼悍然而视。慈祥老者竖耳听风,从旁说道:“那小子刀快,等闲不是敌手。你且退下,让‘扑骨族’收拾他。”黑须先生皱眉而叹:“你当众这样说,让人下不来台阶,等于逼他去死了。”
眼角有斜疤的黑须扈卫果然便即变色,挥刀霍霍上前抢攻,一迳有进无退。长利咋舌儿道:“真要死磕?”眼见信照一时似给急攻的刀势逼得手忙脚乱,我不禁捏一把汗。
“二桃杀三士?”有乐摇着纸扇,瞥见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在黑须扈卫背后似皆跃跃欲试,连忙提醒道,“信照别上当,小心一波之后还有一波!”
信照缩手不及,黑须扈卫撩刃进击,削断他所捏的舌头,插穿半截在刀尖,直搠信照面门,逼视道:“这一下‘三连击’环环相扣,看你怎么接招?”
“他从不接招,”有乐抬扇掩面,似不敢多瞧,嘴在扇后说道,“只出招就够你受了。”
信照抬刀挡开迫近眉心之刃,另手急绰不知哪儿捡来的刀鞘一伸,先往黑须扈卫喉头戳个正着。长利呼飕抡戈转扫,打开纷戳之矛,逼退涌近其畔的黑衣甲士,回头说道:“若非空鞘,而是双刀在握,这一招就该叫做‘杀破狼’了。”
“或许我以后似该改使双刀更要命些?”信照若有所思的挥刀,劈斩黑须扈卫肩膀,卸下一臂,随即踢开断落之手,收刀入鞘。瞥见旁边那个断舌的家伙捂嘴咯血痛倒,他又摇了摇头,目有恻然之色,说道,“还是不要了。”
披罩亚麻大布之人抬目精光毕闪,冷哼一声:“不,就是要这样绝。”一展袂间,断舌的家伙突然绽分六块撒躯迸散开去,信照一惊欲退,六幅刀谶斗现于眸,幻芒盘转拢圈,顷即侵迫而至。
我扬手甩出盾谶,荡开幻闪之芒,长利忙拉信照后退。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再晃一晃手,袍影里霎间又烁现六道刀谶,提指拈诀一挥,六道刀谶绽展而开,凌空撒出片片飞刃,不只向我连续飙射纷袭,同时亦朝有乐他们分头殛击。
信雄蹲身捡拾掉落于地的半截舌头瞧了瞧,忙不迭的扔开,蹦起欲退,飞刃嗖嗖已至跟前。我扬手连甩盾谶而出,荡开纷击骤至之刃,眼见更多飞芒霎如雨落,顷间袭射多人,一时不知怎生应对才好。慌乱之际,只见小珠子从信雄后面蹦出,往他身前连连漾转圈圈旋荡的圆盘般炽闪之气,挡开飙射近躯的飞芒,转过来向我急促地说道:“他们有你那样威力强劲的超维能力,或许身上携带什么神秘东西可催发更多越空超杀之刃来袭,我挡不住多少,你快用终极杀器!”
六名披罩亚麻大布之人瞬间聚拢合一,拈诀换谶,十二只手同时撩送更多刃芒来袭,一语凛迫耳际,森然道:“所谓九天玄女幻谶杀阵,真相无非仙女座之针。古人不过只是记载成书而已,其背后蕴藏之无限玄秘有如冰山一角。来自九重天之外的奥妙,历经不知多少年代淬粹而成。不然你以为凡躯真能玩转‘遁甲’这种超空之术么?”
有乐拉信雄忙避,在刃芒纷闪之间叫苦道:“糟了!怎么他们也有这样厉害?俗话说得好哇,夜路走多了要遇鬼,常年上山会踩蛇。我早说穿越太多,终会遇到克星或者劲敌……”
“却要怎么克制?”我抬手乱甩,除了霎显些盾谶不时荡现,没看出有何神奇效果,难免懊恼道,“我不会用哎!就跟打牌一样只甩出些盾牌,哪有‘终极杀器’出来?”
小珠子见我甩不出别的花样,无奈发出一声嘀咕:“不会用就跑罢!”
披罩亚麻大布之人低哼道:“捉住那小妞,我们要她手上那枚仙王座之针。其余人一个不留活口!”黑须先生转头吩咐左右,会意地说道:“去帮‘扑骨族’的朋友,咱们需要东西进献‘西圣’祠前。”
我连甩多个盾谶霎间幻闪涤荡,帮宗麟他们挡开刃芒纷袭之势,慈祥老者趁机悄欺而至,从背后拧手反转腰脊,冷不防将我揪住。我吃痛欲挣,慈祥老者抬起袖铳抵额,伸嘴到耳边低声说道:“好东西先交给我,不然……”
随着呀一声叫,模样娇俏的小家伙抢将上前,双手抬铳轰击。有乐捂帽惊问:“你往哪儿射?”长利他们纷纷叫苦:“唉呀,你这根手炮的声音太大了,连耳朵也要震坏……”
慈祥老者仓促转铳乱指,黑须先生推开铳口,皱眉说道:“你别朝着这头!”模样娇俏的小家伙手脚利索地又填装弹药,不顾长利拉扯,挣扎踢打,抬铳再轰一发,震耳欲聋。长利他们懵头摇晃欲摔,信雄直接倒地,眼珠一时似是七上八落。
趁慈祥老者踉跄跌退,我挣脱箍握。但见更多服色各异的家伙纷持火器逼近,有人抬起长铳朝空中鸣放,随即指着悄立残垣前方参差错落的人影,发声吆喝:“又是你们?识相就出来投降,奥斯曼火枪的威力,长眼睛的都看见了……”
忽听簌一声响,夜空中不知坠落何物。服色各异的家伙仰望道:“瞧,飞鸟都躲不过……”
“不一定是鸟,”有个裹花巾的家伙前去察看,拿着火把往草里寻觑无觅,纳闷道,“刚才你们把什么东西从天空打下来了?”
长利望着夜雾中那片漾然涌动的草泽,不安道:“这里太危险了,不如我们赶快溜回家罢?我不想错过球赛……”信孝抬腿说道:“对呀,我也换好了鞋履,回去就踢球。但愿赶得上……”
“不把我们要的东西交出来,”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又分散在侧,其中有语森然,“去哪儿都逃不掉遁甲旗兵的溯踪。就算跑回家,也躲不过我们的追杀!”
信孝他们听了难免惊慌,有个裹着烂絮被褥的家伙在残垣前边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几个究竟是哪来的犄角旮旯之辈?”黑须先生蹙了蹙眉,转顾左右,捻髭惑问。“其中有个家伙裤子都没穿,还这么神气,居然在我们面前大咧咧地挺身而出,也不掂一下份量。”
“份量够,”光身之人昂首挺胸地说道,“就是这般大条。死之后有蛆,死之前有虫。”
服色各异的家伙纷纷掩鼻,退避不迭的道:“不知死活的家伙,你竟敢在奥斯曼宰相跟前放屁……”
光身之人撅着股,昂然道:“不能放屁的地方不是家,不能说话的地方不是家园。”
“乱世的脚步声已经走近,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坏,这是大趋势。”黑须先生皱眉说道,“谁也挡不住。与其螳臂挡车,不如相向而行。”
“再大的权势,行事也要看看民意,”断柱旁有个衣衫褴褛之人规劝道,“民心不可违!”
慈祥老者抬起袖铳,指向发声之处,哂然道:“违了又怎样?你们玩得过我么?”
暗处倚壁悄立的一个衣不蔽体之人摇头叹息:“这样说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上半身罩在篓筐里的人闷着嗓音说道:“那就直接开干吧!”服色各异的家伙齐唰唰抬起火器,包围上前,纷声吆喝:“干死你们这些屁屎球……”
“造父变星?”披罩亚麻大布之人掐诀悄测,忽有所省的望向墙影暗处,抬手一指,猜疑道,“蝘蜓座那个东西落在你这儿,对不对?”
“来自船底座又怎么样?”墙影暗处蹲着的烂头之人笑道,“你们那个苍蝇座的东西不行,玩‘遁甲’想玩出新天地,还须找到‘河图洛书’那里面隐藏的一样物事。有关乌剌尼亚的秘密,我不想跟你这帮‘扑骨人’多说……”
“他怎么晓得测天图的简称?”披罩亚麻大布之人闻言惊疑不定之际,小珠子在信雄肩后犯起嘀咕,“来自希腊神话的其中一位缪斯神‘乌剌尼亚’。字面意思虽是‘测量天空’,然而根据摩羯座的古老传说,其蕴藏着瞬移跨跃宇宙象限的指引……”
“倘如我没看错,”披罩亚麻大布之人指了指烂头家伙背后蜷坐的托钵僧影,矍然变色道,“你后边那个隐修士就是出没于奥格斯堡的俄底修斯。他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来意差不多,”烂头家伙捧腮而笑,目光诡谲的朝我一瞥,说道,“都有秘术宗师跟随,就看谁狙谁了。”
“杀掉那些知道太多的人,”披罩亚麻大布之人袍影里转出一个光身侏儒,状似婴儿,粗声说道,“为我夺取魔蝎族遗失的秘物。”
没等我看清,婴儿状的侏儒扭转腰股,往亚麻大布里一晃又没影了。信孝伸着茄子讶问:“那个小屁孩是谁?”小珠子躲去信雄脑后,嘀咕一声:“北天宗。”
身形最矮的一个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出列,抬起双手,高擎头顶,另外五人迅即聚拢于他背后。信雄也连忙躲到我后边,探出半颗大脑袋张望。
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口唇翕动,似皆念念有词,拈指成诀,变化数谶过后,身形最矮的那一个忽叱:“大雪崩!”随手挥扬,顷有巨物纷如乱石砸落,倏然轰击残垣方向。服色各异的家伙躲避不及,陡遭殛倒。周围一时人仰马翻,震起漫天尘沙扬撒开来。
我和小珠子护着信雄他们忙避,纵是未遭山崩地裂般的当头一击,心头犹自怦怦直跳,但见尘烟过后,那几个衣不蔽体的人影浑若没事般的立在遍地残骸之间。
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再次殛击,又经一通惊尘溅洒而后,光身之人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处,岿然不动。其畔立着一个头罩篓筐的露腹之人,还有个身裹烂絮被套的家伙,以及另外数个高低参差的身影错落散踞,亦皆好整以暇地在那里冷眼而观。
信雄忍不住好奇地踩着他们脚跑过,那几个破衣烂衫的家伙纷纷捧足叫苦。其中有个衣衫褴褛之人揪住信雄,拎起来扔去后边,随即摆回巍然屹立的姿势,凛视道:“撼不动罢,就这两下子还想围攻‘南天尊’?先把‘南十字座’的星辰术弄懂了,再来学人用大炮打蚊蝇。”
“你们这些苍蝇,”黑须先生转觑山坡上又有兵马滚尘冲涌而近,目露得色的说道,“不需要宗师出手,我只须用千军万马就足以碾压一个不剩。”
披罩亚麻大布之人闻言不豫,皆朝黑须先生瞥了一眼。布袍内蝇嗡而出,信雄见飞过来要沾他,连忙抬手乱拍。
信照翻过残垣,抱起信雄跑过来,催促道:“突厥骑兵来了,快溜为妙!”
婴儿形状的侏儒扭晃腰股,从亚麻大布里蹒跚走出,指着信雄愣望之脸,粗声说道:“捉住那个肥孩,交给我玩。”随即扭着腰股,转身又隐入亚麻大布之内。
信雄欢然道:“我想跟那个小孩玩。”有乐伸头来瞅,讶道:“说话又‘遛秋’啦?”小珠子转出来嘀咕道:“想都别想,那个并非小孩。他是‘北天宗’,星辰派的秘术之王!”
蚊样家伙抬弩悄射一矢,飕入亚麻大布。却不知如何,箭矢突然射在他自己胸口。叮一声响,从护心镜磕开,吓他一跳。
婴儿形态的侏儒扭晃腰股,从亚麻大布里蹒跚走出,抬手朝我们一指,粗声说道:“这些废物身上各有宝贝,快去捉来杀了,宝贝归我。”长利抬手抡去,恼道:“小东西这么狠?信不信我一巴掌抽你找不着北……”
婴儿状的侏儒扭动腰股,转身又隐藏进亚麻大布之内。长利吃一耳光,叫着苦跌开。有乐他们纷愕而望,转觑称奇:“咦,他为什么抽自己脸,‘耳刮子’打得这样沉重?”
一枝长枪从我肩后伸出,搭在张弦拉满的大弓之上。我转面看见有个满头脓疮的家伙和另外一个破裤之人咬牙撑弓而立,合力挥汗扎桩。随着喀喀绷弦的声响,强弓拉到极致。
在我和信孝他们的愕望中,有个头罩篓筐的赤身男子拈弦挽弓,其畔有个光着后股的家伙昂首挺胸而立,负手于腰后,冷眼觑视披罩亚麻大布之人,微哼道:“打不动啦?轮到我们出手了。”
信孝抬着茄子怔看一个裹着烂絮被套的家伙往长枪上捆绑三个筒状物事,随即咔嚓点燃引绳,头罩篓筐之人将弦拉满。信雄正要去揭篓筐,长利忙拉他退后。有乐抬手掩耳之时,口中说道:“用这东西打法师,动静再大,估计也没啥效果。”裹着烂絮被套的家伙指了指筒状物事上边裹有符箓咒谶的布帛,说道:“已然增强法力辅助的威效。”
有乐捂耳倒退过来,向我悄言道:“我看还是没什么用,你不是有些从幸侃那里捡来的符吗,放一张贴上去试试看好不好使?”我想起来了,便拿一张给他去嵌在枪头上。有乐啧然道:“才一张?你真是太能省了……”
衣衫褴褛之人伸眼瞅了瞅,随即向我微笑投瞥,煞有介事的提指捏诀,划了几下咒谶,帮有乐把符拿去嵌于枪头,晗然道:“金刚寺派的雷音风神咒,也不妨一用。”
信雄忍不住又要去揭开篓筐,模样娇俏的小家伙跳起来踢打,将他驱离。信雄不顾长利拽扯,挣扎而回,伸手仍去揭篓。光着后股的家伙昂然转身,问道:“这孩子有什么毛病?”长利拉着信雄,憨笑道:“他有忍不住一定要揭开东西和非摸不可的毛病,尤其是看见肿泡或脓疮之类,死也要摸一下……”信雄忽有所见,投眼瞧向光身之人腹下,急忙伸出一根食指触摸,难抑好奇的说道:“肚脐下面再低一点有个漂亮的脓包!”光身之人慌避不迭,懊恼道:“别碰!快拉住他……”信雄不顾长利拽扯,伸出手指,追着要摸,忽听飕一声大响,头罩篓筐的家伙被撞臂脱弦,长枪飙射而出。
我连忙捂耳,随着轰隆炸响,激扬烟尘弥漫,人影翻掼,惊骑奔蹿,四周火把纷落,光焰暗灭之际,一大片蝇嗡之声萦扰开来。蝇影密密麻麻,竟似比烟更浓,嗡然扑面骤至。
模样娇俏的小家伙双手急绰短铳,轰了一发,转身乱奔,我揪她过来,不顾挣扎踢打,拽了便跑。却陷乌蝇纷涌之间,一时眼难睁觑,不知走出了多远。听到长利叫唤:“别往那边!他们打起来了……”信孝在另外一个方向叫苦:“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四下里似有东西飞来飞去,却什么也看不清……”
宗麟在昏暗之中冷哼道:“未必是神仙。你没听那谁先前提醒过么?恐怕此间也有不少跟我们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只不知那些四处搞事的家伙分别来自什么年代……”长利憨问:“不是说‘穿越’很难吗,为什么几乎人人会穿越呢?”
笃一声闷响,宗麟卯他脑瓜,低哼道:“就连你们这些傻瓜也会四处穿越,能有多难?可见‘穿梭时空’已然属于傻瓜能为之事……”小珠子冒出来细声细气的说道:“那也不见得。四维时空的东西本来没有穿越能力,大概是因为我哥撞掉‘仙班’的跨维载具,散落之物分布各地,被有心之人搜集到,其中一些物事可能使人拥有包括穿越在内的超强能力。随着时空桥崩坏,残漏些交错无定的罅隙,人若误入其间,意念所致,或许能瞬移去所想之处。不过我觉得应该也没这么简单,除非周围遗留有天外异物在暗地里起作用,否则未必那样容易就能办到……”
随着链声拽响,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穿出草丛,说道:“我似乎看见有个肉乎乎的裸婴屁颠屁颠地跑掉了。”小珠子缩去信雄肩后嘀咕道:“那是北天宗,不是婴儿。”长利张望道:“他为何跑得那么急?”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想是因为他急着去追‘南天尊’。”长利憨问:“追谁?”宗麟卯他脑袋,随即转头惑问:“所谓‘南天尊’又是哪个?”小珠子嘀咕道:“另一个裸婴形态的家伙,很肥。”
“他们怎么会是这个形态?”信孝闻着茄子怔望道:“那我们以后看到婴儿,是不是值得提高警惕了?”
“我最烦婴儿,”宗麟不禁郁闷道,“尤其是肉乎乎那种。看到就浑身乱起鸡皮疙瘩……这班莫名其妙的家伙,还是敬而远之为妙。然而就算回到家也不得安宁,特别是我儿子他小妾生的那个婴儿,样子瞅着非常可疑。还常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我,就像内心里深藏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害怕被我揭发。”
长利听得发愣,随即憨笑道:“那你可以先别急着回去呀,且留在我们那边教咱踢球。听说你球艺很棒……”宗麟冷哼道:“我一看到你哥就烦,不是很想教他踢球。除非他肯把你们最近挖到的那个奇石给我,那还值得盘桓些天。”
有乐奔来拉我,说道:“最近穿越的人有点多。不如我们回家去吧?”我揉着眼睛正要点头,有乐瞧见模样娇俏的小家伙跟信雄一起雀跃在旁,连忙又摇头说道:“糟了,女王在这儿跟着咱们怎么办?若不送她回去,就糟大糕了。”模样娇俏的小家伙呶起嘴唇,随即又拉着有乐悄问:“我可不可以先到你家里生个小孩再回去?”有乐咋舌儿道:“这怎么可以?万一改变了历史就糟糕,不信你问宗滴。”宗麟断然道:“不行!她必须回去打葡萄牙,把葡萄牙人赶到我们这边来,我才有好处。后来葡萄牙人送给我很多好东西,这一点不容改变。”
我转身寻觑道:“咦,公公呢?可别又忘了带上他一起……”虎头虎脑的小子从烟雾里奔来,不顾灰头土脸,急忙把一幅赤甲护铛塞我怀里,说道:“这件胸铠我好不容易弄到手,赶快拿去保护酥胸!”
宗麟伸眼来瞧,还摸了摸,惊异的说道:“怎么拿到的?触似轻柔,其实刚韧,看上去比‘南蛮胴’只怕也不遑多让……你从哪处搞来如此好物?”长利憨问:“什么‘南蛮胴’呀?”信孝闻茄说道:“所谓‘南蛮胴’是一款具有欧式风格的防护具,传为‘北陆盟主’上杉谦信所用。质地不弱于遣唐使带回来的铠甲‘灵宝胄’……”
有乐无视虎头小子阻挠,也伸手来我怀里触摸一番,说道:“家康非常喜欢新事物,当他看到南蛮的时钟和南蛮胴的时候感到好奇。我一直想送给他一件南蛮之物,换他那套茶具……你胸脯大,再穿上这套护甲就更大了,样子会显得‘核突’,不如给我?”我本想让他拿去护身,一听说要给家康,立刻摇头,蹙眉说道:“拿给你转手送人是吧?想得美!”
虎头虎脑的小子推开有乐,顺手搧信孝茄飞,挤过来拉我去一边,催促道:“刚才趁有个披罩麻布的家伙被轰翻,震得袍内乱涌苍蝇,护胄松脱之际,我拼了命给你夺来,赶快把它穿上。不要耽搁,那帮‘扑骨族’的家伙就要追索过来拼命抢回去了……”因见我犹似迟疑,小珠子从信雄肩后转来说道:“此乃九天玄胄,据说是遁甲的威力来源之一。你拿了它,他们会追你到天边。”
“已经追过来了,”信照窜出草丛,提刀急至,拉起信雄飞奔,唤道,“快闪!”
我们跟在他后面,不觉又跑入迷雾萦绕之中,眼前一亮,晨烟葱蒙,水清草绿,竟又置身于依稀眼熟的地方。
“这是哪儿?”信孝掏出茄子愕望,只见河川四周景色静谧,荡然一洗先前乱象,焕发另般祥宁气息,不禁惑问,“瞅着压根不像片刻之前我们所在的加拉塔郊野废园。却呈现出诗歌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北风光。”
“不兀剌川,”河边乱草间有个抱着小羔羊之人用奇怪的眼光悄悄打量我们一会儿,忽道。“生人勿近,有来无回之地。知道的人不多,你们这些外乡客怎么找到这里的?”
前方冒出一个脸形奇特的家伙,叫了声不妙,转身跑进草丛里。蚊样家伙抬手正要招呼,忽飕一响,有箭疾至。叮一声响,从护心镜磕开,吓他一跳,猛然向后跌撞过来,我随有乐他们纷向草坡斜麓倒身滑落,忽听许多欢呼声传近,抬眼看见海天一线,帆帜扬展,数艘大船靠岸。
随着大群人攒涌拜伏,海边有个光头胖子颓丧地跪倒,懊恼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一晃就到这里来了,刚才明明还在迷雾萦绕的废园摸黑乱跑,天如何说亮就亮……”
“咦?”信孝闻茄惑望,纳闷道,“你们觉不觉得那个胖子眼熟……”
欢呼雷动之间,有乐忙向旁边一个跪拜的家伙探问:“大家为何如此高兴?”旁人悄声告知:“小王子坐船回来了,传闻他哥哥要培养这位年幼的弟弟继位,已将君士坦丁大帝之剑亲授,日渐破落的帝国光复有望!”
有乐懵问:“什么帝国?”旁边有人笑言道:“听说圣宫长老们要为小王子挑选一位靠谱的宦官作为近侍陪伴左右,悉心辅佐他成长,然而已挑许久,不知人选最终找到了没有?”有乐和信雄他们一听,没敢作声,连忙往后退缩。
鹰旗猎猎飘扬之下,一位秃头老者抚髯而觑,在高处伸手指过来,语声苍劲的说道:“那边几个小子模样俊俏可喜,还有前面那个光头胖子看上去也乖巧,派些兵士把他们带进宫里净身,参加筛选。”
眼见兵士涌近,长利憨问:“筛选什么?”旁人告知:“太监。”长利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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