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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娃询道:“了本师父,这里就是三清宫么?”

了本笑道:“这里是三清福地,是三清山道教圣地,这些古建筑,在方圆几十里山内有规律地配置在特定的位置,既原始质朴,又内蓄玄真,与自然浑然一体,独树一帜。”说着又用手一指前方一处高峦上,耸立的一座宏伟宫殿道:“那里就是三清宫,是三清山道教的标志,你看它东倚聚仙台,南靠九龙山,西邻演教殿,北踞龟背石,占据着三清福地藏风聚水的最佳风水宝地。”

憨娃不住点首赞叹三清宫的神奇,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爬上了九龙山,来到了三清宫门前。憨娃仔细观瞧,见这三清宫建在少华山的龟背石上,地势高爽,背南朝北,那才是:

朴素典雅,巍峨壮观。拱形庙扇,背南朝北敞亮宽,山门两侧,砖底红字刻楹联。左右蹲兽,门楣悬篇:左右蹲兽,一对石狮守观前;门楣悬匾,“三清圣宫”映眼帘。又见那青砖砌墙,琉璃瓦艳。更有那牌坊一座,耸立殿前。风铃悦耳鸣,钟声彻霄汉。古木参天藤萝曳,竹林青翠花草鲜。山岚深浓孤峰上,庄严肃穆静幽闲。

此时,见三清宫前香客如云,人们摩肩接踵,但从他二人身前走过,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概人们都觉得奇怪?这里是道家观庙,怎么来了两个和尚?了本并不觉怎样,他是这里的常客,领着憨娃进了观门,看到迎面大殿门前站着两个道士,便走到他们近前合掌道:“二位道兄,俺是东林寺的了本,有要事前来拜访贵观的玉清子道长,还望能与引荐。”

那道士上下打量二人,便打稽首道:“原来是了本大师,请二位随贫道去见玉清子道长。”

说着在前引路,了本与憨娃随在他身后,往观中行去,一路上憨娃细观庙内建筑,见三清宫两进大殿,前殿大雄宝殿,十分雄伟,香客如云。后殿供奉三清教主,黄瓦朱垣,重檐翘角,布局规范,结构严谨。高大的红墙,黄色的琉璃瓦,巍峨的殿宇,十分气派。殿内建有重檐八角亭一座,亭内正中供奉着用纯黄金铸造的三清教主像,冠上镶有硕大的五彩宝石,雕像画工十分细致惟妙,眉毛胡须历数可见,诸神仙气十足,栩栩如生。高大的神台前香炉、蜡台罗列齐全,另有万年神灯一盏,灯火通明经久不熄。

此时,来到了后面的寮房,这里有不少的年轻道士,忙碌的出出进进。在一间鹤轩门前,那个引路的道士站住身形,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只闻室内传来询问声:“是谁呀?贫道正在打坐,如没有甚么要事吾要打扰!”

那道士接道:“玉清子道长,有东林寺的了本大师前来拜望,就在门外等候,不知道长可否接待?”

只闻室内传来惊讶之声,随即门楣开启,玉清子迎出门外。

了本上前合掌笑道:“贫僧了本拜见玉清子道长,这厢有礼了!”

玉清子连忙打稽首还礼道:“原来是了本大师,未能远迎,望岂见谅!”

此时憨娃也上前施礼道:“道长在上,晚辈慧能给您老施礼了!”

玉清子惊讶地询道:“怎么,慧能使者也来了?快快请进!”

说着往屋内请让,那引路的道士便回转不提。几人进了鹤轩,分宾主落座,玉清子便急切的询问因何百里迢迢赶来三清宫?了本将事情述说一遍,玉清子道长十分吃惊,未想到还有这等事?正在谈话之间,那个道士又来禀报,说有江州府衙来人求见。

了本闻听对玉清子合掌道:“道长,看到没有,当初就是请吾的师父前去除妖,害得吾师父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又来请你,恐怕也是此事,你莫要耳根子软,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独自前往,那可是羊入虎口,先把他们打发走了,咱们再做打算!”

玉清子点点头,表示赞许,便请了本和憨娃到里间稍候,他来对付这官府的衙役。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玉清子出门迎接,见是一高一矮,腰挎弯刀的两个衙役。玉清子将他们请进室内,分宾主落座。

那高个衙役向玉清子抱拳道:“道长在上,江州府衙捕快李大鹏给您施礼了!”

玉清子还礼道:“二位官人,贫道不敢受礼!但不知二位来到俺们这三清宫有何要事?”

那李大鹏陪笑道:“道长过谦了,俺们两个是奉府衙老爷之命,前来请您相助办一件棘手的案子,望道爷能随俺们到江州府衙与老爷面谈。”

憨娃与了本在里间闻听,对望一眼,会心的一笑,这衙役的说辞与前番在东林寺一般无二。

只听玉清子笑道:“二位官人,俺这三清山到江州府有几百里,贫道这里琐事缠身,一时难以离开,但不知何事如此神密?贫道这里十分清静,没有闲杂人等,还望二位说出事由,看看贫道是否胜任,再说是否去往府衙?”

那矮个衙役有些不悦道:“玉清子道长,俺们两个只不过是传话之人,至于你去不去江州,你自己看着办,俺们只是传达州府老爷的话,至于甚么事情,俺们可不敢多嘴,还望道长莫要难为俺们才是。”

玉清子见这两个衙役很是难缠,便冷笑道:“二位,这里是三清圣地,吾等道家与官府素无往来,也从未犯过国法,故而江州府无权指挥三清宫,既然二位不能说明来意,贫道也无法向总坛申请离开,只能让二位白跑一趟了!贫道请二位到善堂品品俺们的庙膳,也就尽了贫道的地主之谊,二位回到江州府向府衙老爷转达贫道的问候,请他原谅贫道不能从命赶往江州。”

两个衙役闻听,互看一眼,摇首无奈。他们也知晓这三清山乃是道教圣地,不是好惹的。无奈之下只得如此,玉清子让执事将他二人带往善堂就餐,并没人奉上纹银十两。他二人虽没能完成使命,但也没白跑一趟,得了十两银子,也算心满意足,便高高兴兴的回转江州不提。

送走了两个衙役,玉清子设素宴款待了本与憨娃,席间了本将请三清宫的坛主玉清真人出山,协助四位使者除妖之事与玉清子商量。

玉清子闻后沉吟半晌,面现难色道:“二位,不是贫道给你们泼凉水,俺们三清宫的坛主玉清真人,确是道法高深,也有降妖除怪的本领,但他却是性情古怪,十分固执之人,此事恐很难说动他下山?贫道虽是他的徒弟,但在他面前也是十分拘束,不敢多言,但为了四位使者,也为了那些受害百姓,贫道也只能一式,但能否办成,贫道毫无把握。”

憨娃道:“道长只要给俺们引荐,由我们去说服老圣主,事在人为嘛!”

三人商量已定,天已很晚,玉清子给他们二人安排了寝室,各自歇息。翌日清晨,玉清子早早唤起二人,食些早膳,便启程赶往天门峰的风雷塔。

一路上玉清子向憨娃先容道:“慧能使者,这风雷塔在三清宫东面的悬崖峭壁上,千百年来迥秀屹立,岿然不动,是三清山风景明珠,古建石雕之珍品,更有三清福地的避雷镇邪之功。”

不多时三人来到风雷塔下,憨娃仰首观瞧,果然一座古塔,真个壮丽,但见:

气势雄伟面深谷,挺立悬崖岩为基。花岗巨石建固座,塔身塔顶型迭砌。檐角上翘攒尖顶,古朴玲珑风格异。六面垂檐形精致,先天八卦布伏羲。四面转角风铃响,一只葫芦冲天立。东临万壑绝沟涧,苍松翠柏景色绮。云滔雾海浮崖下,色彩斑斓魅无比。岿然不动千百年,古建石雕迥秀屹。

来到近前,憨娃更感惊讶,原来此塔从基座往上都是实心塔,只在基座下面有个小门,看来里面有空间。此时塔门两侧有两个道士站守,手持佛尘。

看到玉清子道长便躬身施礼道:“玉清子道兄,前来风雷塔是要求见坛主么?”

玉清子打稽首:“二位道兄,贫道确是来面见坛主,有要事禀报。”

其中一守塔道士看看了本和憨娃询道:“但不知这二位是哪座禅寺的师父?到此何事?”

玉清道长指着了本道:“这位是东林寺的了本大师,这位小师父乃是如来佛祖的传经使者慧能是也!”

那两个道士闻听有些吃惊,细细打量憨娃,有些似信非信?但也不好质疑,便对三人道:“请三位暂且稍候,待贫道去禀报坛主。”说着其中一道士便打开塔门,到里面通报。时辰不大,重新回到塔外,对玉清子道:“坛主请三位到里面叙话。”

玉清子便领着了本与憨娃进了塔门,一到里面憨娃有些吃惊,外面看这塔门十分不起眼,可这塔内却是十分宽敞,当面一座大厅,石桌、石椅、石床,四壁皆是硬木贴墙,厅顶挂着晴虹,照如白昼,再看一座石台上端坐着一个老道,你看他怎生模样:

鹤发童颜,颌下银髯。身披八卦衣,头顶九梁冠。一双杏眸八字眉,鼻直口方额首宽。身材高大威风凛,相貌堂堂风度翩。远离尘嚣静修炼,栖塔居洞近瀑泉。长生之境服食造,跻身神界列仙班。

看到这老道的模样,憨娃不禁心中赞道:“好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果然气派!”

此时玉清子打稽首向老道施礼道:“师父在上,徒儿玉清子拜见您老人家。”

那老道微微一笑道:“玉清子,不在三清宫执事,到吾这里来有何要事?这两位佛家弟子因何来此?”

玉清子忙回道:“禀师父,这二位一个是东林寺的了本大师,这位小师父是如来佛祖的传经使者慧能,他们是奉东林寺老方丈昙恒法师之托,前来请坛主相助除妖,徒儿不知师父是否答应,故而才领他们前来向您老人家面呈此事。”

那老道闻听脸色有变,好似十分不悦,但还是对了本道:“这位了本师父,贵寺的老方丈昙恒法师与贫道虽是好友,但这除妖驱魔之事,贫道哪有那般本事?确是无能为力,还请二位另寻高明吧!你们回去向老方丈转达贫道的歉意。玉清子你领他们回去吧!为师无法答应他们的请求,你好好替为师招待他们,成事不能情意在,莫要失了礼数!”

玉清子闻言十分尴尬,冲憨娃二人摇摇头,表示无奈,便向老道回道:“徒儿遵命,就

不打扰师父清静了,俺们这就回转三清宫。”言毕冲憨娃二人示意退出塔外。

哪知身后的憨娃高声道:“玉清子道长且慢!我有话要与老坛主说。”

玉清子闻言大惊,他深知师父的脾气古怪,说不好动了怒,这慧能使者恐就得受罚,那样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可憨娃要说话,他也没有理由拦阻,因为人家就是来请师父的,不让人家说话怎么说的过去?可他也知这憨娃天不怕,地不怕,又是佛祖的使者,说出话来恐未必好听,肯定得招致师父不悦,这可如何是好?故而急的玉清子心中乱跳,可也无奈!

只见憨娃上前合掌道:“阿弥陀佛,老神仙在上,佛门弟子慧能给您老人家施礼了!”

这一声老神仙确是叫得玉清真人十分受用,便向憨娃招招手道:“尔这娃娃,年龄虽小,倒是很懂礼貌,你有何话讲?说来听听。”

憨娃接道:“老神仙,俺所听闻的可不像您老所说的没有那般本事?俺倒是听说您老人家可是这三清山道家的坛主,名扬天下,不但道法高深,且有除妖驱魔之能,俺慧能虽是佛门子弟,但对您老人那是尊敬的五体投地,敬为天神。可适才听了您老的一番话,憨娃有些疑问?对您老人家的称扬是否属实?难道都是假的不成?真让慧能我万分失望。慧能别无他求,只要老人家说句真话,说对您老的称扬都是假的,您老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么高的法力,一切的一切都是只是传说,那慧能转头就走,绝不会难为老人家,让您老去送死,岂是俺们佛门所为!”

憨娃说的慷慨激昂,一旁的玉清子却是听得心惊肉跳,想制止憨娃却已不及,不禁暗暗祷告,师父千万别发火。听了憨娃一番话,玉清真人脸色几变,看出心中十分不悦,憨娃说完立在那里静候他的反应?

玉清真人沉默不语,突兀!仰首哈哈大笑道:“娃娃,竟和吾老人家玩起了激将法,真是人小鬼大,看来那如来能让你做传经使者,真是好眼力,贫道佩服!佩服!既然如此那吾老人家就遂了你的心愿,对你说一声:“世上对吾老人家的称扬都是假的,本坛主哪有那么高的法力道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你现在可以转头走了,就别再难为吾老人家,让吾老人家去送死,岂是你们佛门所为呀?”

玉清真人这番话,在场众人皆有些疑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憨娃更是傻了眼!没想到这老道竟真说了这番话,弄得憨娃哭笑不得,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了本大师赶紧解了围,向玉清真人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坛主切莫生气,慧能使者还是个娃娃,话语不敬还望老人家原谅,俺们这就退下,不再打扰!”说完拉着憨娃便要出塔。哪知那老道却正色道:“二位留步!”了本与玉清子都是一惊,暗道不妙,这老道肯定要报复憨娃,这却如何是好?

憨娃倒不在乎,停住脚步,转首对玉清真人道:“不知老神仙还有何话讲?慧能确是言语不敬,但却说得在情在理,难道老神仙还要与俺这小娃娃一般见识么?”

玉清真人微笑着频频点首,心中赞赏,其实这老道确有私心,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除妖驱魔之事,本是件为百姓做的好事,但他也深知凭自身的道行,能不能真的战胜那三个妖精也却无十足的把握,万一事没办成,还被妖精打败,那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但这四个娃娃又是如来的传经使者,求上门来,要是不帮,岂不有悖佛道同宗之谊?故而他一直就没搭理憨娃,只与玉清子说话,只当未注意如来使者这件事,能混过去,也就罢了!却未料到憨娃如此直言不讳,更见憨娃小小年纪竟能使用激将法,果然非是寻常童子,心中对如来更是十分佩服,便已决定出山助四个娃娃一臂之力。听憨娃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心道:“这娃娃虽然聪慧过人,但确是不讲场合,让人难以下台,得杀杀他的这股冲劲,免得以后有恃无恐,坏了大事,还可能危及性命!”

想至此,老道变了一副面孔,将眼一瞪,厉声道:“尔这娃娃,既是如来的传经使者,就该懂得尊老敬老,即使你说的在理,也不得如此张狂,不让你吃点苦,你也不知俺这三清山坛主的厉害。来人呐!把这顽童给吾吊起来,抽他一百鞭子,让他知晓不敬老尊老的后果。”

一旁的玉清子与了本想给憨娃求情,可看玉清真人满面怒容,哪敢上前?此时过来两个道士要绑憨娃。

憨娃的犟劲也上来了,举大铁勺,摆个格斗的架势,口中道:“你们哪个敢动我?俺的大铁勺可不是吃素的!”

玉清真人看到憨娃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憋住,霍得立起身来,将掌中拂尘一挥,一股劲风向憨娃迎面扑倒,只听哎呦!啪嚓!噗通连响,憨娃还没弄明白咋回事,一个身子已然被掀起,大铁勺落地,而整个身子先是向上腾起撞到厅顶,接着重重的摔到地上,摔得憨娃骨痛筋麻,趴在地上只管叫痛。

了本急忙上前扶起憨娃,对玉清真人道:“老神仙息怒,慧能惹怒尊严,了本代他向您老赔罪,还望坛主大人大量,饶了慧能使者。”

玉清子也上前为憨娃求情,这憨娃就是个活宝,别看他刚才挺胸叠肚,说的义正词严,真尝到了苦头,他可立刻就蔫了,便不住的喊痛,在那里装可怜!

玉清真人忍住笑,心道:“这娃娃真有智慧!能屈能伸,否则真不知他们是怎样走过的传经之路?”但戏还得演下去,玉清真人吩咐道:“快将他吊起来!抽上一百鞭。”

憨娃闻听唬得颜色更变,玉清子上前求情道:“师父,消消气!不管怎样这慧能是如来的使者,不看僧面看佛面,师父就饶过他吧!”

一旁的了本凑近憨娃耳边道:“慧能使者,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给这老道说点好话,先求得自保才是!”

憨娃倒是面皮厚,一边摸着摔疼的屁股,一边上前一步,合掌躬身道:“老神仙,憨娃有眼不识泰山,口无遮拦,以小犯上,对您老人家不恭,甘愿受罚,还请老神仙手下留情,憨娃这里给您老赔罪了!”

玉清真人见已达目的,便换了副面孔,对憨娃道:“尔这娃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你对除妖驱魔诚心满满的份上,本坛主就遂了你的心愿,决定下山助你们一臂之力!”

憨娃闻听不敢相信这是真,掐了自家大腿一下,疼的一哆嗦,这才知道是真实,不禁的大喜过望,心道:“虽然吃了点苦,终将老神仙请下山,俺憨娃不辱使命也!”他这一高兴,便又把不住嘴了。向玉清真人一揖吹捧道:“老神仙果然是道德高尚,法术高强,有您老人家相助定会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玉清子与了本看着憨娃都有些忍俊不住,真替他脸红。玉清真人虽让憨娃吃了些苦头,但从心里很是赞赏憨娃。随后向了本询问妖精的情况,了本将除妖的经过讲述一番,憨娃做了补充。

玉清真人闻后掐指一算,不禁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这甝,虪二虎精吾到是听说过,占据龙虎山悬棺洞,妖法高强,十分了得。但这驺吾神兽却是闻所未闻?这样吧,今日你们暂且住在三清宫,明日本坛主便随你们赶往东林寺,先去拜会俺的老友昙恒法师,再商议除妖之事。玉清子,你回到三清宫好好替本坛主招待二位客人。”

玉清子躬身道:“徒儿遵命!”遂即三人退出风雷塔,回转三清宫。待回到庙里,玉清子便安排道家宴席,款待了本与憨娃。

了本询道:“敢问道长,你们这道观里可是食素么?贫僧乃佛门弟子,是不食荤的?”遂又转向憨娃询道:“但不知慧能使者可是也食素么?”

憨娃摇摇头道:“俺那三位师兄弟都是斋丕用荤。只俺憨娃乃是俗家,故而可不用守清规,亦可食荤也。”

了本闻听有些诧异,对憨娃之言有些半信半疑?

憨娃笑道:“了本大师,尽管放心,俺憨娃绝无戏言,在真佛面前怎敢打诳语?俺说的句句属实,再说这一路传经要是明知故犯,不早就被佛祖老祖宗除名了!”

玉清道长笑道:“佛门果然戒律森严,俺们道家就没有这般严格,俺们道教有两大派,既全真派和正一派。俺们正一派是两大派之一,祖师乃是张道陵,从龙虎山万法宗坛而来。全真派食素,俺们正一派除斋日、做法事时以外,平时吃荤,但有“四不吃”:牛肉、乌鱼、鸿雁、狗肉,因为它们代表忠孝节义。修道之人忌食,其它荤类不忌。正一派道士平常大部分修行与生活中与常人无异,遇斋醮时着法衣冠带登坛,斋日也就是指斋月中某一天或祖师圣诞或有斋醮科仪等活动时,教徒必须严格按照道教仪范所规定内容行事。不过请大师放心,贫道所安排的宴席中素食也不少,大师尽管放心食用。”

此时宴席已经摆上,玉清子给他二人先容各种菜肴道:“这一桌宴席,乃是俺们三清宫的道家盛宴,所有食材都是咱们这三清山特产,菜肴也是当地的名膳。”

憨娃瞪大眼睛一扫这桌道家宴席,不禁心花怒放,口中险些流下涎来,真是太诱人了!但见那:

山肤水豢,珍馐盛宴。大道慈悲戒杀生,神圣庄严;忠孝节义四不吃,余呈自然。开味鱼,香而不腥;炒石鸡,味道嫩鲜。三清野菜淡清纯,太极笋丝爽口鲜。野栗猪蹄汤精美,老道猪脚滑软烂。石磨豆腐,清爽滑嫩凝脂般;三清烫粉,香而不腻引垂涎。稻香肉肥而不腻,麂子肉脱骨酥烂。熏香鸡腿,风味极佳色味全;土鸡菌汤,汤色清澈适咸淡。三清黄金茶鸭头,似金雕琢黄灿灿。千层粿层层分明,麻滋果糯韧绵软。白玉豆其味清香,地皮菇入口味甘。空心饼色泽金黄,芋艿饺糯柔旨甘。三清山野生鱼冻,晶莹美艳;八卦乾坤小溪鱼,千金一餐。神仙豆腐凉生生,地皮菜饼色艳艳。道家丰盛荤素宴,天下福人见真颜。

这憨娃放开肚皮,只情吃起,更不管甚么荤素,边吃边口里嚷道:“真真美食也!俺憨娃已有半月未曾好好吃上一顿美餐,今日得尝所愿矣!”

看着憨娃的吃相,玉清子差点喷饭,那了本只是捡些素食填饱肚皮,却被憨娃的吃相看傻了眼,不禁频频摇头。憨娃哪管这些,直吃了个撑肠拄腹,饱嗝连连,方才摸摸肚皮。满意的自言自语道:“真是风味独特,一饱难忘矣!”

这一餐宴席直到夜半方才结束,玉清子又给了本与憨娃安排了栖宿,一夜无话。

次日,三人食了早膳,便赶往风雷塔,此时玉清真人已然在塔外等候,三人上前给老道施礼。

玉清真人微笑着对了本与憨娃道:“二位昨晚可吃了俺们三清宫的道家盛宴么?不知感觉如何?”

憨娃道:“谢谢老神仙款待,那一桌盛宴果然是异样珍羞,稀奇素物,琼膏酥酪,让俺们一饱口福,今生难忘矣!”

玉清真人哈哈笑道:“尔这娃娃果然嘴甜,只要二位吃得称心就好!也算贫道尽了地主之谊,到时别让那如来挑了眼,说贫道吝啬就是了!”

玉清子躬身道:“师父,咱们这就出发吧!东林寺的各位恐已等得捉急了!”

玉清真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四人便离开风雷塔,来到三清宫,这里已然备好了两匹快马和憨娃的小河马。

了本有些疑惑道:“玉清子道长,咱们现在是四个人,这里怎就三匹马?”

玉清子笑道:“这三匹马是给咱们三人准备的,俺师父哪还用骑马,咱们现在就起程先行,到时俺师父恐比咱们先到。”

憨娃好奇的询道:“老神仙难道会腾云驾雾不成?”

玉清真人笑笑,遂即拂尘一摆,只见一个身子腾云而起,足踏祥云,飘然而去,惊得了本与憨娃捏呆呆发愣。

玉清子笑道:“二位,别傻站着了,咱们得快些赶路才是!”

三人便跨上坐骑,扬鞭催马,赶回东林寺。三人三骑,赶了两天终于回到东林寺,待进到禅堂见昙恒大师与那玉清真人正在言谈甚欢,木娃三人也在一旁就坐,憨娃三人进房,急忙向两位老人家施礼!

昙恒大师笑道:“三位辛苦了,能把玉清老友请来,贫僧当对三位刮目相看,确是不易呀!贫僧与玉清老友也有十多年未见面,前天他从天而降,一人赶来,给贫僧个惊喜,看来咱们这匡庐除妖有望矣!”

玉清真人哈哈笑道:“老和尚,莫要把俺说的这般厉害,那些妖精你已领教过了,绝非善类,光凭贫道恐也难以降服,还是要靠这四位使者,贫道只能是助上一臂之力,但愿能如愿以偿。”

接着众人商议怎样对付那三个妖精?各都发表意见,却也未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最后玉清真人道:“那黑白二虎精,虽然厉害,但贫道还有胜他们的把握,但那个驺吾贫道闻所未闻,恐无把握,不知四位使者有何法子胜他?”

木娃道:“那驺吾掌中一对鸡刀镰,武艺确实高强,但只那一战,他却未施出甚么妖法邪术,故而俺们也不知他深浅?咱们只能是边战边提防他出甚么毒招。”

众人商议一阵,最后决定明日一早便赶往狮子洞,与那三个妖精决个胜负输赢。虽有玉清真人相助,木娃仍旧心中忐忑,回到寝室与修善娃又计划了一番,看来真是不知敌情,心中无底,木娃也是一夜辗转。

次日清晨,众人饱餐战饭,披挂整齐,昙恒大师也要随往,被木娃劝住,让他在寺内静候佳音,并照料好三只神兽。随即四个娃娃与玉清真人师徒二人,便登程上路,不多时来到狮子洞口。却发现洞外并无小妖把守,洞门已被修好,却紧紧关闭,洞内毫无声息。六人互相看看,都有些诧异?不知这洞里是甚么情形?

修善娃道:“这里如此安静,恐是有诈,咱们切莫贸然进洞!”

憨娃却道:“俺说四弟,你怎么这般胆小,管他甚么诈不诈?打进去不就全明白了么!”说着轮动大铁勺,照定洞门便砸,只闻轰隆一声,洞门被砸个粉碎,尘土飞扬,可洞内仍旧毫无动静。憨娃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个冲进洞里,可到了洞中憨娃傻了眼,原来这是一座空洞,哪还有三个妖精和众小妖的影子?

憨娃只好钻出洞外,向众人道:“这洞是空的,里面连个吊毛都没有?”

这下众人都傻了眼,不知到何处去寻那三个妖?正在踌躇之时,忽闻头顶轰隆一声巨响,六人抬眼观瞧,不禁唬得魂飞天外,只见整座狮子山直向他们倾倒下来,这要是被压在山下面,还不被压成肉饼?可此时再想躲已然不及,众人都把眼一闭,等着大祸临头。可等了片刻,却未感到大山压到身上,再睁眼观瞧,不禁惊讶非常,原来那玉清真人此时一个身体长到如山般高大,伸出一只臂膀支柱了倾倒的狮子山,这才救了在场众人。可这倒下的狮子山却仍旧在倾压,玉清真人虽然神力,可时辰一长也有些吃力?

木娃一见不敢怠慢,也将身躯长到如山般高大,腾出一只手顶住山体,对玉清真人道:“老人家,您老撤下,由吾来扛住它,您老准备迎战那三个妖精,吾想他们马上就会出现。”

木娃话声未落,便闻一阵黑黑冷笑之声,紧接着驺吾与那黑白二虎精现身出来,几百小妖也从四面八方涌上,将六人围在垓心。

玉清真人腾出手来,将拂尘一摆,点着驺吾道:“尔这妖孽,竟敢犯吾匡庐,霸占狮子洞,还邀来黑白二虎精,在此为非作歹,残害生灵,今日本坛主要替天行道,除掉尔等这三个妖孽!”

那驺吾闻听哈哈狂笑道:“尔这老杂毛,就凭你想除掉俺驺吾,真是痴心妄想!今日本大王略施小计,就可将尔等一网打尽,不过本大王只想为吾的老友黄狮精报仇,并不想多生枝节,得罪你们三清宫,只要两位道长不管这档闲事,俺就放你们一马,快快逃命去吧!如若不然,那昙恒老秃驴就是你们的下场!”

玉清真人闻听嘿嘿冷笑道:“驺吾,尔好大的口气!今日贫道就是要看看你有甚么本事?要来报仇?尔且过来咱们大战三百合,如能胜了吾掌中拂尘,贫道二话不讲,就此打道回府,绝不再管此事!”

驺吾闻听,便不答话,挺一对鸡爪镰来战玉清真人,他二人一番大战,果然精彩,那才是:

那一个是远古传说中的异兽,这一个是三清山成仙的羽流。一个脸凶顽,恶言甚谬;一个面慈善,正气深厚。一个好似斑纹雄狮呲獠牙,一个就如神姿飘渺帅天猷。一个是妖中魁首,一个是龙虎宗候。驺虞纵横,紫阳飞舟。眼眸圆睁钢牙错,相撞相迎不停手。

这一妖一道一番缠斗,驺吾渐落下风,那黑白二虎精一看,便各挺兵刃上前围攻玉清真人,这边三个娃娃与玉清子道长也加入战团,摩罗娃与修善娃截住白虎精,憨娃与玉清子截住黑虎精,这场打斗形成了三个战团。再说木娃一只手托着狮子山,无法上前助战,直急得浑身冒汗,再看那几百小妖也是欲欲跃势。

木娃暗道:“这些小妖再围上来,俺们这边可就寡不敌众。”情急之下,木娃将手中樱桃宝锤叫声长,立刻长得如同山一般长,木娃用樱桃宝锤支住山峰,将身子腾出来,撤出赤龙鞭,大吼一声加入战团,这下三个凶妖,哪里还顶得住?驺吾一声唿哨,那几百小妖蜂拥而上,六人被群妖困住,三个妖首跳出圈外,指挥群妖,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六人围得水泄不通,杀死一批又围上一批,木娃本想拔下发丝变出群娃,可看到如此众多的小妖,就是变出几十个小木娃也无济于事,正在此时,忽闻玉清真人一声淸啸,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卷东西,猛地抖开,原来是一个条幅,只见这条幅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大小不一的文字,也不知写的甚么?但见玉清真人口中念动咒语,霎时天空雷鸣电闪,战鼓声声,随即从天而降无数的天兵天将,杀入群妖之中,霎时便将群妖杀得死的死伤的伤,鬼哭狼嚎,四处奔逃。那三个妖首一看,也唬得颜色更变。

驺吾叫声:“二位虎将军,风紧扯呼!”

三个妖首便驾妖风逃之夭夭,玉清真人指挥天兵天将想围住三妖,但这三个妖精十分厉害,硬是冲破包围,跑的没了踪影。此时玉清真人收起条幅,念动咒语,众天兵天将便退去,四个娃娃皆感惊奇。

憨娃向玉清真人询道:“老神仙果然是道法高超,竟能召唤来天兵天将,真是神奇!”

玉清真人解释道:“俺手中的这条福,是俺正一道的法宝“箓”,道教以成仙或成神为其要宗,其修炼方法大致可以归纳为五种,服食仙药,外丹等,炼气与导引,内丹修炼,并借由道教科仪与本身法术修为等仪式来功德圆满,羽化升天成仙。而正一道士修炼至有了神仙的本领和法术,才能被授箓,以后也才能够有召请天兵天将,召请神将之资格,才能够行法,方可称之为法师。授箓的地方称之为法坛,也称之为箓坛,在道教里有四大法坛:龙虎山之万法宗坛,阁皂山之灵宝法坛,茅山上清宗之上清宗坛,净明道西山万寿宫之净明法坛,都是授箓的法坛。但是所有三山法箓都归龙虎山万法宗坛所掌管,由天师万法代表上天之认可。”

四个娃娃听得云里雾里,也没闹明白这道家的深奥之理?

木娃对玉清真人道:“老神仙,如今这狮子山如何处置?俺的樱桃宝锤还被支着它,无法撤出,一旦撤出这狮子山岂不要真的倾倒。”

玉清真人也摇摇首道:“贫道未曾想到这驺吾竟有如此法术!这种本领称作“挪山填海”之法,就是贫道现在也无此法力能让这狮子山还原。”

憨娃啐道:“这三个鸟妖,真是坏得透顶,有本事就大战三百合,净使这些骚招,真是气煞人也!”

修善娃道:“看来别无他法,只有去请观音菩萨来拯救这狮子山了。”

玉清子道长却插话道:“那观音菩萨远在万里之外,跑一趟腿儿到没甚么?只是为了这件小事观音菩萨能来么?贫道表示怀疑?要依贫道,其实能使这狮子山还原之人,就离此不远,不如到龙虎山去请张天师,定能手到擒来。”

木娃转向玉清真人询道:“老人家觉得可行么?”

玉清真人沉吟半晌点首道:“要论道行,张天师比我要强的太多,贫道之所以未提议此事,是怕张天师不愿出山,因他有一条戒律,就是不理尘事,专心操持正一道,就是那黑白二虎精霸占了悬棺洞,张天师也未出手,故而能否请他下山恐无把握!不过贫道推荐一人,可办成此事。”

众人都感意外,玉清子追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推荐的是谁呀?”

玉清真人手捋颌下须髯呵呵笑道:“贫道所推荐之人就是慧能使者。”说着用手一指憨娃。

憨娃闻听一跳老高,向玉清真人道:“老神仙,莫要让憨娃去,俺去请您老人家就差点被鞭子抽成肉条,这张天师那么大的能耐,更是难请,一句话说的不对,俺这条小命可就没了,不去!不去!你们另请高明吧!”

摩罗娃气道:“俺说二师兄,你这人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我说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休想逃掉!大师兄,如果他不办成此事,咱们就轮流看着他,让他十天不得吃饭。”

玉清真人,玉清子道长都有些忍俊不禁,特别是玉清子昨日刚领教了憨娃的吃相,今日让摩罗娃一说,就想起昨晚的事情,但他从心里十分喜爱憨娃这股憨劲。

此时,木娃正色道:“二弟,此事非你莫属!休要辜负了老神仙对你的信任,现在你就与玉清子道长去往龙虎山,必得将张天师请来,如若不然,十日没有饭菜给你。”

这下憨娃耷拉了脑袋,口中也没词儿了,他确是十分惧怕木娃,与他爹爹有一拼,当年猪八戒就十分怕悟空的棒拐。看看憨娃不再拒绝。

玉清子便笑着对憨娃道:“慧能使者,尽管放心,那张天师没那么可怕!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将他老人家请出山,到时贫道定会摆一桌珍馐美味犒劳你!”

憨娃一听这话,精神头就来了,将大铁勺往肩上一扛,向玉清子一招手,道长就别耽搁了,咱们这就出发。这才是:

总无坦途传经路,却有妖邪时时出。

憨仔显能请先圣,引出精彩一段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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