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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成了事实上的权臣,地方上没人骂他吗?当然是有的。
很多人一看不惯其出身,二看不惯兵家子的职业,三对其粗鄙不文也颇为看不起——或许还有梁公搜罗名门贵女享用的事情,更让人眼红。
总之对他有意见的人很多。
乐凯现在有主观能动性,觉得要把这些人骂醒,将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
作为支持梁公的世家大族,就应该在地方上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免得有些士人想不开,搞出些乱子,这并非不可能。
为他邵家的事,真是操碎了心。
践行宴结束后,羊曼就带着少许随从上路了。
至堵阳歇息时,他遇到了一支车队,稍一打听,得知南阳太妃刘氏带着王女北上,前往…呃,汴梁。
七岁的符宝下了马车,蹦蹦跳跳地走来走去。一会看看花,一会看看拉车的挽马,嘴里还发出惊讶的声音。
羊曼笑吟吟地看着梁公的长女——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秘密,对他不是。
太妃刘氏面有愁容,神色郁郁,过来行完礼后,便坐在一旁发呆,任由仆婢准备餐食。
只有提到梁公的名讳时,她的眼睛之中才会露出些神采。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羊曼暗叹。
若非恰巧在关东,估计这会已经死了,或者被匈奴俘虏,不知道落于谁手。
护卫太妃母女北上的是南阳中尉垣喜。
此人面色冷峻,不善言辞,但羊曼闲极无聊,不断找他说话。
“听闻略阳已为刘粲所克,天水岌岌可危啊。”羊曼说道:“南阳王自己内部还斗作一团,不知道能坚持几日。”
垣喜就是略阳人,听到这话时,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道:“秦州地势险峻,或能多坚持些时日。”
“希望如此吧。”羊曼说道:“听关西流民说,匈奴去年大修蓝田关,隔绝蓝田—武关道,且在关城后修仓城、军营,似有借此突入南阳的打算。垣中尉以为如何?”
“不如逆此道而上,直攻蓝田,吓一吓匈奴人也是好的。”垣喜说道。
“那得动用数万人马才行了。”羊曼说道:“南阳国有兵几何?”
垣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羊曼摇头失笑,警惕心挺高的,什么都不说。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问道:“梁公任大将军、录尚书事,你可知道?”
垣喜看了他一眼,道:“我虽不识字,但亦有所耳闻。”
“南阳国中如何评说此事?”
“南阳每安置一户流民,皆对其言,此乃陈公恩授之地。”垣喜说道:“故人人振奋,个个喜悦。”
羊曼点了点头,道:“昔年涉县之战数千兵,皆已落籍浚仪、开封,搬取家人之时,人皆称羡。南阳这般情形,确实稳如泰山。梁公声威远播,其势成矣。”
垣喜听了有些高兴。
他是南阳中尉,手下的主要军官都出身梁公亲兵,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梁公往上走,他们也能分润些好处——南阳国总是要罢废的,届时都会有安排。
“垣将军,我看见一只兔子,你来打一下,我要吃。”符宝一溜小跑冲了过来,大声道。
垣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不过职责在身,并没有行动。
羊曼看着这个精力十足的小女孩,也喜爱有加,道:“听闻梁公养了只金雕,最擅长捕兔了。”
“啊?是吗?”符宝瞪着大眼睛,问道:“是从天而降捕兔吗?”
“是的。”
“我要吃!”符宝跳了起来,大声道。
“那得等金雕捕到才行。”
“我要吃金雕。”符宝纠正道。
羊曼哑然。
刘小禾走了过来,将女儿搂在怀中,悄悄说了几句。
符宝不依,扭来扭去,想逃走。
刘氏下意识抱紧了女儿,似乎害怕失去她一般。
羊曼叹息一声,起身离去,观看着驿站附近的一草一木。
时值夏日,农人锄完田中杂草之后,仔仔细细看着节节长高的春小麦。
河对岸有个富裕人家,主人与宾客在门前谈笑,声音传出去老远。
再远处,坞堡大门洞开,关西流民们正在开挖水渠,为将来的生计做打算。
梁公加官进爵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但在洛南、荆北地区几乎没掀起什么波浪。纵有,也是支持赞成的声音。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此事,不会反对。因为梁公的威望和战功,担得起目前的地位。
待慢慢消化完这件事,梁公再立新功的话,似乎又可以“更进一步”了。
这就是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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