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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他们的完美招待,朱塞佩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了,于是就把那些不该告诉他们的事情给说了。结果,就看到旅馆主人猛地把脸一沉。
朱塞佩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问他:‘是我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吗?’
那旅馆主人大吼一声说:‘当然!在听了你坦率的讲话以后,我真的觉得,逮捕你是我的责任。’
朱塞佩听了这话,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他以为旅馆主人在开玩笑,于是便哈哈大笑。直到他发现对方的脸色愈发映衬,才感觉到对方是认真的。
不过朱塞佩并没有退缩,他解开腰上的水手刀拍在桌上,说:“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好吧,来逮捕我吧!在上完晚餐最后一道点心之前,一切还来得及。不过,如果你让我吃完这顿晚餐,我愿给您加倍付账,因为我还饿着呢。’”
俾斯麦听到这里好奇的提问道:“那他动手了吗?”
“你说旅馆主人吗?”加里波第乐呵呵的,仿佛他并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他没有这个胆量。不是我自夸,但如果是一对一的公平决斗,在这世界上我还没有怕过谁。”
俾斯麦闻言只是嗫喏的嘀咕了一句:“在遇到那头英格兰野猪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是用留声机窃听多了导致听力下降,所以英格兰野猪的耳朵并不好,他只是抬起他的蹄子示意俾斯麦别插嘴:“奥托,好好听故事,还没到提问时间呢。”
加里波第开口道:“在主人说了那句话以后,我们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我们都明白,如果旅馆主人真的要逮捕我们,凭他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他最起码得叫上七八个得力的帮手。他的小旅店是村里所有年轻人的集合地点,他们每天晚上都去那里喝酒、抽烟、听新闻和谈论国家大事。
这样日常的集会,人们是三三两两地来的,很快就来了约十个年轻人,于是开始斗牌。主人虽然不再提起逮捕我的事,但眼睛仍然时不时就要盯住我们看。为了防止他铤而走险,我使劲摇晃着口袋,把里面不多的金币弄得叮当作响,好让他明白从我身上有钱赚。
接下来,我们还得搞定那群来旅店吃饭喝酒的小伙子,我知道必须得抢在旅馆主人之前和他交朋友。一个来喝酒的小伙子在喝采声中刚唱完了一首歌,我看准时机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说:‘这回该轮到我了!’
这时候该唱一首什么歌呢?我觉得就应该唱贝朗热的歌!就应该唱他的那些表面感激、内心批判的讽刺歌曲!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跳到了桌子上,开始唱起了贝朗热的《善良人民的上帝》。”
说到这儿,加里波第来了兴致,这位意大利新晋男高音还扯着嗓子现场来了一段:“啊!我是多么满足于我的命运!我歌唱,而上帝赐予我食物与饮料。我说:仁慈的上帝,掌握一切权力的主,您并不愿意给我们一颗木头做的灵魂。一颗心,主啊,一颗对苦难敏感的心!我将永远说:啊!我是多么满足于我的命运!”
加里波第的即兴演唱顿时引起了一片叫好声,甚至连巴黎歌剧院的首席男高音努利都忍不住笑着给他鼓掌:“朱塞佩,唱的真不错,甚至比那天在旅店里更好!或许你应该考虑换个职业,来做歌唱家,而不是继续当水手。”
加里波第脸上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我确实想过,如果我这一生不干其它行当,我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歌唱家的。我有一副男高音的嗓子,虽然没有您的好。但是如果我受到训练,音域肯定会变得相当的宽广。”
作为专业人士,努利对这位意大利民间歌唱家的评价很高:“你那天确实挑对了曲子,贝朗热的歌词,带有激情的演唱,叠句的韵律和诗人的名望使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入迷了。我还记得你第一遍唱完以后,那帮年轻人都集体要求你再唱一遍。朱塞佩,你要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于歌唱家来说,便是最高的赞美了。”
大仲马也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朱塞佩的身上就是有这样独特的感染力,你还记得当他唱完时的场景吗?那群小伙子一齐跳上桌子拥抱着他喊道:‘贝朗热万岁!法兰西万岁!意大利万岁!’即便是在巴黎的剧院里,这样的场景也并不多见。”
即便是海涅这样刻薄的家伙,也对加里波第的亲和力钦佩有加:“天明时,那帮年轻人还来送我们,一路陪着我们走了几英里。甚至连威胁逮捕我们的旅店主人都被感染了,你还记得在我们离开旅店时,他塞给我们的包袱吗?那里面装了一只夹了火腿的面包,可惜那面包被亚历山大藏私了。”
如果不是这群当事人亲口所说,亚瑟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种经历。
不过联系到加里波第日后会干的那些大事情,你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身上绝对存在某些异乎常人的地方。虽然青年意大利这次一败涂地,但是加里波第却能逃出生天,这全都是依靠了他结交的那些朋友们的帮助。
或许他确实天真了一些,但如果不是这份天真的热情、真诚的态度、独特的人格魅力,他又怎能拥有那么多愿意舍命相助的朋友呢。
不过,亚瑟最高兴的还是从加里波第身上意外发现的音乐才华。
他早知道意大利盛产男高音,但没想到随随便便就能碰上一个。
《图兰朵》的男主角已经被努利提前预订,不过这并不代表加里波第的嗓音就没有用武之处了。
亚瑟仿佛也被加里波第演唱打动了一般,反动学术权威被勾起了戏瘾,稍稍酝酿情绪便眼眶发红潸然泪下。
他扶着前额微微摇头道:“真是伟大的故事,这便是真正的国际主义。朱塞佩,那些专制主义者是打不垮我们的!”
“我们?”大仲马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弯,他还没搞明白亚瑟是怎么就突然自适应阵营了。
但加里波第却把亚瑟的话当真了,他乐观的开口道:“命运让我死里逃生,就是在告诉我,我命中注定要帮助意大利实现统一。感谢你的支持,亚瑟,我不想叫你爵士,这不是不敬重你,而是因为我发自内心的尊重你,所以不想用那些花哨的头衔来疏远我们之间的距离。”
亚瑟从胸口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有纸吗?”
“当然,你要做些什么?”
加里波第直接掏出了那份挤满了亚瑟黑料的报纸:“来,和你的过去说再见吧。把他们撕的粉碎,和旧世界告别!”
岂料亚瑟并没有按照加里波第预料的那样撕烂报纸,反倒是从上衣兜里掏出钢笔,在报纸上写下了一长串的法语歌词,并附上了五线谱。
由于这些天一直在和门德尔松等人编排音乐剧,亚瑟的五线谱画的不费吹灰之力,没过多久便把这首新歌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朱塞佩,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你们的支持,但既然你喜欢唱歌,那我觉得送你一首合适的曲子便是最好的。而且除你之外,这首歌应该再找不到更适合的歌手了。”
努利靠到亚瑟的身边,仅仅是扫了一眼,便对着歌词唱了出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纵然是努利,他看到这首歌也不由惊叹道:“这真是一首贝朗热式的歌曲,而且也确实适合朱塞佩。或许在《图兰朵》之后,我们还能再排一幕《斯巴达克斯》。这样一来,朱塞佩他们的身份也顺理成章的解决了,毕竟一个乐团里有几个不会乐器的家伙还挺奇怪的。”
加里波第听到努利口中哼唱的曲调,也兴奋地跃跃欲试:“这岂止是适合我,这同样适合青年意大利和自由波兰,这是一首真正的国际主义歌曲,或许我还应该把它寄给伦敦的马志尼,让他把这曲子刊登在我们的杂志上。哪怕是单凭这首曲子,他们也不该继续怀疑亚瑟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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