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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的制造,乃是绝对的机密,即便是朱金,也不了解。

现在一听,只觉得这玩意太玄乎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敢情前几日,公爷您让我随便召一些嫁不出去的老闺女,还有召一些落第的秀才,还有找不到寺庙落脚的野和尚,是为了这个呀?”

见张安世的脸骤然间黑了下来,朱金像是顿时惊醒过来,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立即赔笑道:“不不不,公爷您……真是大慈大悲啊,小的想明白了,没错,一丁点也没错,咱们卖酒,得有良心,不能眼睛钻进钱眼里。这酒……不能粗制滥造。若不是贞洁的女子亲手制出来,没有听过朗朗读书声,不曾开过光,这样的酒,能给人喝吗?公爷诚信做人,小的心里只有钦佩。”

张安世脸色总算缓和下来,随即又得意洋洋地道:“何况咱们制酒的水,乃是特制的泉水,是我栖霞的清泉……”

朱金立即想到,当初营造酒作坊的时候,挖的那一口井。

张安世继续道:“这清泉,每日产水也只有这么多,我们尽力了。三千瓶,就是五百箱,少是少了一些,不过不打紧,第二批货上市,我们可以提价嘛!这样好啦,一瓶十两银子,一步到位,免得大家争抢。”

“我见到许多人为了这酒争抢,我就难受得很,天下已有太多的纷争,难道就不能以和为贵吗?现在定价十两银子,至少争抢的人就能少了许多,天下也太平了不少,为了天下太平,也只好如此了。”

朱金则是皱着眉头,带着顾虑道:“十两会不会卖不出去?”

张安世倒是淡定,道:“这要看情况,你可以先偷偷放出消息去。”

朱金一愣:“先放出消息去?”

张安世微笑道:“你放一放,试一试就知道了。”

朱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再不多言,点头应是。

“爹,爹……”

郑赐下了值。

今儿在礼部的时候,没有人谈酒,就好像那酒,从来不曾在京城里出现过一般。

礼部上下,大家其乐融融,听闻郑赐病好了,都来道喜,见了郑赐,也只忧国忧民,或谈诗词,亦或者谈风月。

唯独……对于这酒,几乎所有人都很默契地避开了。

郑赐也没有提,似乎每一个人,都事先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

郑赐回到家中,背着手,刚来到家中的中堂,却是听到自己的儿子,又在歇斯底里的大吼。

他不悦地皱眉,觉得这儿子没救了,不稳重。

瞧瞧礼部里头的那些年轻人,哪一个不是不动如山?就算家里着了火,照旧也能谈笑风生,行礼如仪。

这会不会不是自己的儿子啊?

一个念头冒出来,让郑赐竟是有些挥之不去。

“又怎么了?”

郑忠也是刚回来,此时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兴奋地道:“涨了,涨了,现在外头都用八两银子收了。”

郑赐皱眉看着郑忠道:“这么贵?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倒是……可以售出一些,你出去找几个买家……”

郑忠却拨浪鼓似的摇起头来,急急地道:“爹,你糊涂啊,外头虽然叫价八两,可是……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出售,傻子才卖呢!”

郑忠压低声音嘀咕,道:“我听到了小道消息,绝对准确,说是这酒……栖霞那边要涨价了,以后……十两银子一瓶。”

郑赐听罢,只觉得有些眩晕。

十两……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这样价钱的酒,至少也得是储藏了数十年的佳酿,才有可能。

郑赐忍不住骂道:“那张安世,想钱想疯了。”

“他们可不愁卖。”郑忠道:“听说因为泉水还有其他的因素,产量很低,几乎是制出一瓶,就能迅速地卖出一瓶。外头那些该死的女干商,竟才八两收。爹,你等着瞧吧,过几日,就得到十两了。我听街尾赵侍郎家的小儿子说的,还是供不应求。他家老子是工部的,对京城的山川,最是熟悉不过,这好水,可是少得很。”

郑赐听罢,却是道:“哎,听着是在理……可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郑忠乐呵呵地道:“爹,管他对劲不对劲呢,反

正……赚了就成。我还听说……”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刘都御史家,有人想办法置办了一批丝绸去,当这炭敬,你猜刘都御史家怎么办的?直接将这礼,退了回去。

“退了回去?”

“爹啊,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丝绸,只要有银子,哪里买不到?可这酒,你出去买买看,物以稀为贵啊!我还听说,有不少卖酒的商家,都舍不得拿出来卖了,将来新货上市,也只能找栖霞商行自己的经销商,如若不然……一瓶酒也别想买到。”

郑赐越听越玄乎,这哪里是酒,简直……就是仙丹了。

他虽觉得哪里好像有问题。

可好像身边每一个人,都对此甘之如饴。

自己的儿子,也好像宝贝似得,再不提扩建宅子的事了,他开始绘声绘色的讲开光,讲黄花大闺女炮制,讲《春秋》和《诗经》。

“听这个,这酒还能长知识?”

郑忠很认真的道:“大家都这样说,说是请了大儒去念四书五经,用的还是雅音,一字一句,一个顿挫都不能错,那念书的大儒,每日清早,还得沐浴三次,每日不得吃肉,要以清淡为主,这样的大儒……很耗费心神,基本上……得短命十年。”

郑赐越琢磨越不是味。

可他的脑海里,却好像又想起了一个声音。

这可能是真的,是真的……毕竟……没有人可以去证伪。

于是,他一遍遍的开始告诉自己。

郑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自觉地自己是极聪明的人,可偏偏,心底的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哪怕像他这样的人,都在不断的催眠自己,原因可能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他真的有很多这样的酒。

果然,郑忠说的一丁点没有错。

次日清早,开始有人九两银子收购了。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都传的沸沸扬扬。

无论是叫好还是叫骂的人,似乎都以能拥有镇这酒为荣。

而且这价格,越来越像栖霞那边的提价靠拢。

“陛下,陛下……”亦失哈疾步进入了朱棣的寝殿。

一大清早,这亦失哈便让正在梳头的朱棣不禁露出反感之色。

他抬头,瞥了亦失哈一眼,道:“怎么急急忙忙的样子,不要吵了娘娘……”

亦失哈醒悟,于是蹑手蹑脚,悄声的到了朱棣身边,低声道:“陛下,宫外头有消息……酒……都销售一空了。”

朱棣一愣。看着铜镜之中,增加了些许华发的自己,朱棣本是颇有几分自怜之意,似乎自己开始有了衰老的征兆,英雄气短了几分。

可一下子,他双目如炬,龙精虎猛。

那一双眼睛,看着铜镜,好像打出了两束光。

朱棣道:“怎么回事?这么多的酒,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销售一空呢?他喊得很大声。

远处的榻上,传出些许的响动,朱棣才意识到,自己将徐皇后吵醒了。

于是,顾不得梳头,披头散发的将亦失哈扯到了寝殿之外,背着手,在这长廊之下踱步:“说。”

“奴婢……奴婢也不懂啊,奴婢要是懂,奴婢……”亦失哈羞愧的朝自己的裤裆看了一眼。

朱棣皱眉:“这么快的吗?前日,张安世那个家伙,才卖出七千瓶呢,怎么转眼之间……罢了,问你也没用,你懂个鸟。”

亦失哈委屈的道:“奴婢其实也叫人打听,可是人们又说什么清泉,又说什么劳什子大闺女,还有什么大儒……奴婢很仔细的听了,可是越听……这……这越糊涂啊。”

朱棣道:“召张安世来,立即召张安世,你这家伙……去吧。”

亦失哈不敢怠慢,匆忙去了。

张安世听闻传召

倒也好像准备妥了,夹着一本规划书和账簿,便立即入宫觐见。

到了文楼,却见朱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朱棣的目光中,带着老父亲看着自己儿子的亲昵。

他嘴角微微带着浅笑,这是朱棣极少露出的笑容,朱棣的笑绝大多数是粗狂的,没有这样的含蓄。

“来来来,张卿家啊,你瞧瞧你,朕也只是召你来,你怎么这么急,你瞧瞧,一身的汗,年轻人,一定要爱惜自己啊,朕当初年轻的时候,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瞧瞧现在……”

张安世道:“陛下龙精虎猛,依然还是强壮的很,一拳就能把臣打死。”

“这是什么话。”朱棣微怒道:“你是朕的肱骨,朕怎么舍得打死你,以后再不可说这些话了,朕爱惜你都来不及。”

张安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了。

这话若是姐夫说出来的,张安世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可是陛下他……

“来,赐座。噢,给张卿家上一副茶,他一定渴了,你们这些奴婢,怎么这么不会办事,难道什么事都要朕一件一件交代吗?朕怎么说的,张卿家既是皇亲,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与他君臣相知,关系非同一般。”

宦官们吓得面如土色,有的端茶,有的递水。

张安世坐下,心里有些发毛,小心翼翼的道:“臣……臣……”

“歇一歇,歇一歇,别急着先回话,朕昨夜做梦,梦见了你,想当初的时候,张卿家那时候年纪还小吧,虽只是几年前的事,可往日历历在目啊,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朕一日不见张卿家,便如隔三秋。”

张安世打了个哆嗦:“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张卿说罢,张卿是知道的,朕一向不会拒绝张卿家。

张安世道;“能……能好好说话吗?”

朱棣听罢,脸拉下来:“入他娘的,非要朕骂娘你才舒坦是吧?”

张安世惭愧的低下头。

张安世坐下,心里有些发毛,小心翼翼的道:“臣……臣…”

“歇一歇,歇一歇,别急着先回话,朕昨夜做梦,梦见了你,想当初的时候,张卿家那时候年纪还小吧,虽只是几年前的事,可往日历历在目啊,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朕一日不见张卿家,便如隔三秋。”

张安世打了个哆嗦:“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张卿说罢,张卿是知道的,朕一向不会拒绝张卿家。

张安世道;“能……能好好说话吗?”

朱棣听罢,脸拉下来:“入他娘的,非要朕骂娘你才舒坦是吧?”

张安世惭愧的低下头。

虽然现实好像有一点点犯贱,某种程度而言……对张安世来说,确实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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