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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卫东知道李学武做事很狗,但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做人!
“行,你没去过新侨饭店,我特么也没去过,全当扯平了”
姬卫东悻悻地指了指李学武念叨着说道:“我就不该提这茬儿,应该等五丰行那俩娘们找你的时候再来抓你现行”。
李学武却是对姬卫东的威胁不以为意,点头问道:“有五丰行的消息嘛?怎么跑的那么快?”
“这就够慢的了”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她本来还有个考察任务呢,去都没去,草草安排了行程就回港城了,贼的很”。
说完轻轻碰了碰李学武的胸口,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以你的心眼子跟她玩,绰绰有余”。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姬卫东,也不知道这孙子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在夸自己呢。
“还有事儿嘛?没事滚蛋”
“你真叫人”
姬卫东瞪了瞪眼珠子,伸手道:“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借钱都这么横?”
李学武打量了姬卫东一眼,问道:“正经的?你今天是来谈事情的,还是来借钱的?”
“都有都有”
姬卫东招了招手,道:“最近事情多,光是特么请客吃饭都消费了好几百,兜里没钱了,支援点”。
李学武横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这么紧张?你不还要结婚呢嘛,结婚的钱咋办?”
“这不是跟你借呢嘛”
姬卫东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借给我钱,我不就有钱结婚了嘛”。
“嘿!你可真是讲理啊!”
李学武拿了门口柜子上的手包,一边掏钱一边问道:“借多少?”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数钱,撇了撇嘴,道:“五百吧,差不多够了”。
“你特么娶仙女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姬卫东说道:“你少跟我扯犊子,到底借多少!”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道:“你要是这么说也行,她在我心里跟仙女差不多”。
“咦真特么恶心!”
李学武真是服了这个货了,从包里掏了掏,没有那么多,交代姬卫东等着,自己上了楼。
二楼,顾宁正抱着李姝站在大书桌上画画,见着李学武上来了问道:“大哥走了?”
“没,等着我拿钱呢”
李学武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说是结婚没钱了,跟我这儿拿点儿”。
说完从小客厅走进了衣帽间,拆了里面的暗格开始数钱。
顾宁都不知道李学武在衣帽间里藏了钱,这会扶着李姝站在书桌旁问道:“要多少,我那里还有些”。
“说是借五百,这祖宗也不知道干啥花”
李学武嘴里嘀嘀咕咕的,但是手上数钱的动作不慢。
顾宁也是吓了一跳,问道:“要这么多?”
“嗯”
李学武数好了钱,从办公桌上找了一张报纸包了,嘴里解释道:“他要走了,这边的关系得维护,说不定请了多少会客,送了多少回礼了,准是不够用了”。
“哦”
顾宁倒是没心疼钱,只是不知道姬卫东为啥一次性借这么多。
要说起来,姬卫东自己也是有工资的,科长呢,怎么不得攒点。
再一个,姬卫东的父母可都是大干部,又是在外面,应该是不缺钱的。
李学武倒是没细究他这钱是干啥用的,反正黄不了。
再说就算是黄了他也不心疼,姬卫东光是给他办的事都不止这五百块了。
把钱包好了,李学武拎着就下了楼。
刚才跟顾宁解释的一句也是习惯,若是不说理由顾宁也是不管的。
可不像一般人家的媳妇儿,用点儿钱跟用命似的。
下了楼,见着姬卫东正跟金鱼池边上逗鱼呢,将钱递给了他,叮嘱道:“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送送你”。
“扯淡”
姬卫东接了钱,也不打开报纸看看,直接夹在了胳膊下面,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哥们最见不得离别那一套,休想看着我出丑”。
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院里将钱往摩托车旁的兜子里一塞,冲着给他开大门的秦京茹笑了下,调转车头,蹬了便离开了。
李学武跟这块料也是真难拿,韩雅婷那边哭过一场也不知道怎么个意思呢,这边又开始准备结婚了。
要说是情场浪子吧,还特么特专情,可你要说是专一好男人吧,还特么玩外国娘们。
四号早晨,李学武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吃早饭。
从收音机里也听见了昨天李雪跟他说的情况了。
在相关领导的主持下,决定向全城各大、中学派出了工作组,领导各单位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这也算是一个标志了,李学武知道,事情从今天开始,基本上进入第二个阶段了。
这些工作组同去轧钢厂的工作组差不多,都是带着指示下来的。
内外有别、注意保密、不要上街…等等。
李学武听得很认真,也想了很多,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平静,李姝也不闹,任凭老太太给喂着牛奶和鸡蛋。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也是仔细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沉默地吃着饭。
李学武想到的是未来,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还是有些人在努力试图将混乱的局面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但熟知最后结果的李学武还是为现在这些人的努力而感到佩服。
至少他们在努力控制局面,让情况不至于滑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李学武也正是为有这些人的努力而感到确幸。
但随后的新闻播报却是将这种确幸打击的支离破碎。
“据《大报》消息:六月四日…改组…的决定,同时发表了关于…的决定,改组京大…”
收音机里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不是收音机出现了故障,而是李学武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影响了他的听觉。
可这仅仅是影响了他的脑部神经罢了,实际上他还是把这条消息听了个完全。
收音机里的播报还在继续,但餐桌上的众人已经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李姝不解地看了看太太,又看了看大家,这是怎么了?
顾宁满脸震惊地看向李学武,而老太太同李姝一样,也是满脸不解。
只有秦京茹不明觉厉,她是看见顾宁和李学武变了脸色才被吓到的,这会儿也跟着大家一起看向了主位上的李学武。
李学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轻声说道:“变天了”。
变…变天了?
秦京茹不解地往窗外看了看,是大晴天啊,哪儿变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着用小手抓着自己的李姝,继续喂了她。
李姝倒是没有忧愁的,见着太太又开始喂自己了,快乐的小腿继续晃呀晃的。
顾宁也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李学武问道:“家里…?”
“没事,不相干”
李学武对着顾宁点了点头,道:“我担心的是干爸,他应该受到的影响更大”。
说完见老太太看了过来,又补充道:“他低调惯了的,一向不与人争什么,要是这个时候受了委屈,实在是可惜”。
“看开些吧,人各有命”
老太太的心思却是比李学武能想的开,只是脸上有些沉,嘀咕道:“这啥都不争了,谁还能耐他何,我看他是个聪明人”。
“是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听见李学武背书似的念叨了一大段,秦京茹扯了扯嘴角,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但她知道,桌上的进展气氛消散了不少,她可以继续吃饭了。
拿了馒头,看了看面前的粥碗,秦京茹也觉得怪没意思的。
以前只觉得李学武离自己没多远,李家住在前院,她姐家住在中院,谁又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可是渐渐的她就发现,李学武的眼睛根本就不看她。
当然了,这跟她的一系列的事情有关,但她也观察了,李学武跟谁都那个样。
看着笑呵呵的,实际上不大合群,十九岁的年龄,正是跟街道小年轻闹的时候,他却只玩自己的。
以前她跟她姐往李学武那边洗过澡,还是冬天那时候呢,去看过李学武的书桌。
当时她觉得李学武也就高中文化,还弄一大书桌,摆了那么多的书,装有学问呢。
直到后来李学武进步飞快,从她姐的口中知道了李学武有多么厉害,这才知道了差距两个字是啥意思。
再看现在,秦京茹觉得顾宁也没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城里人,有工作嘛。
可刚才的事对她来说是个打击,那匣子音放着的新闻她是一耳朵都没听进去,可李学武和顾宁就听的明白。
再有,这匣子音里讲的是什么她都没弄明白呢,李学武又说了一大堆听着就很有道理的话,可她还是听不明白。
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这跟聋子有什么区别?
在城里生活的越久,她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差距,天差地别。
李学武这边倒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依着老太太的话,他也是想了很多,道德经这一段可能就是干爸郑树森用一生进行的实践。
早饭过后,李学武往院子里站着抽了根烟,看着园子里的菜出神。
还是顾宁上班的时候,见着李学武这副模样,轻声安慰道:“若是觉得累了,就歇歇,或者约黄干他们出去坐坐”。
“嗯?”
李学武转回头看了顾宁一眼,随后见她满眼的担心,不由得笑了笑,说道:“黄干他们没好道儿,跟姬卫东一样,净想着拉我去看外国娘们,我才不跟他们扯闲蛋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拉你去你就去呗,万一能看见金色大波浪呢”。
“哎!都是姬卫东胡说八道的”
李学武见着顾宁说完便走了,急忙解释了一句。
可现在看着顾宁出了大门,就知道昨晚姬卫东胡咧咧让楼上的顾宁听了去。
“这混蛋,借我的钱还给我捣乱”
李学武这会儿被顾宁搅和了一下,感慨的心思也没了,紧着抽了几口,将烟抽完弹到了排水口里。
“滴滴”
这会儿老太太抱着李姝出来玩,李姝见着叭叭站在门口,学着车的喇叭声给李学武学了句。
得,准是闺女听见车动静了,耳朵可好使了。
当李学武从屋里拿了手包出来的时候,司机小刘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辛苦了”
“不辛苦”
小刘有些无奈,笑着送了李学武上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开着往单位走,心里也是胡思乱想着。
能被调来给领导开车,小刘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遇,如果能把领导伺候好了,还不就有了进步的机会嘛。
所以被于主任安排过来接送处长,他也是准备了又准备的,就连给领导开车门的动作都练了好些遍。
但他这屠龙技到了处长这没了用武之地,因为处长根本不用他给开车门子。
再有,处长每次见着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自己为他服务真是辛苦了似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啊,就像其他领导对待司机那样不好嘛?
也不是没见过韩建昆怎么服务李学武的,只觉得心里有些泄气,这么努力的准备全都白费,本质上还不是没让领导认可自己嘛。
要不怎么说这人啊,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忧愁。
李学武忧愁着形势的变化和局面的走势,司机小刘忧愁的是李学武没认可了他,也没接纳了他。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
小刘将车稳稳地停在了保卫楼下,目送了处长进了楼门,内心还是懊悔不已。
这一道儿处长也没跟他说什么话,更没问他什么问题,两人好像不认识一般。
他是有想过跟领导攀谈,介绍自己的为人,或者说一些自己的情况的。
但当面对处长的时候,他还是不敢开口,那份威严和气度让他不敢直视。
所以这会儿再遗憾,再懊悔,也只能开着车回了小车队。
李学武这边刚上了楼,便见着于德才在等自己。
笑着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办公室,由着他跟自己汇报了厂里的工作。
“工作组的效率还是高的”
于德才在汇报完所有工作后,轻声说起了工作以外的事。
“昨天晚上连夜叫了一些基层干部谈话,今天早上开班,无论是车间里的,还是联合企业工地上的大字告,敏感的全都撤下去了”
“哦?这很可以嘛”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道:“要是早知道他们有这种能力,我看早都应该请下来”。
于德才听了李学武的话歪了歪嘴角,他哪里听不出处长话里有话啊。
“远远不止如此呢”
于德才一边给李学武沏了茶水,一边汇报道:“今天早上厂办传过来的会议简报上就有大大小小七八个会议,其中就有景副厂长主持的联合企业复工会议”。
“也包括了居民区项目的责任认定以及善后会议,我看了一下,其中也有讨论接下来由谁负责居民区项目的议题”
“还有就是咱们厂几次的乱象总结会议,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看这雷厉风行的,别不是真要开堂问审吧”。
“这不是好事嘛”
李学武听着于德才说了一大堆,不由得笑了笑,说道:“锣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我看这是好事”。
“呵呵,那要是破锣呢?”
于德才含蓄地笑了笑,跟李学武对视一眼,他也看出了李学武眼中的深意。
“我就想着,这无论是居民区项目也好,联合企业也罢,甚至是厂里现在的整体状况,不比那破锣好多少”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德才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当然了,他们怎么敲都无所谓,只要别拿咱们当那锣锤就行”。
“这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了看于德才,正色地说道:“保卫处无论在什么时期,哪个时候,都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参与正治,只维护安全与稳定”。
说完,不无警告意味地对着于德才说道:“无论是锣,还是锤,该怎么敲,敲几下,怎么用力,都有人负责,只要咱们没有自己的想法,你说责任是谁的?”
“这…”
于德才也是真服了李学武的想法,这不就是把刀把递出去,看谁敢接嘛。
这谁还敢接啊,他是握着刀把了,可也怕你乱砍啊。
李学武就是这么个想法,正逮不着人给他背锅呢,谁敢招惹保卫处,那就在白纸黑字上落下责任,再用宣传利器搞的全厂皆知。
那接下来他就要干点儿以前不好干的事儿了,到时候出了事,全都往白纸黑字上推,就说那人让干的。
嘿!这招儿真是损到家了,于德才干工作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着有人把工作做到这个份上的。
且看着吧,昨天工作组找他谈话,回来的时候就没好的笑,说不定又给人家挖了什么坑了。
好么劲儿的提醒他注意,这会儿说了他一顿,于德才还能不知道李学武要耍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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