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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五叔行动潇洒,风流倜傥,筑基之后也更自在了,一边同他出去,一边笑着看他:
“绛淳…可喜爱听曲?”
李绛淳略有无奈,答道:
“剑术要紧,术法复杂,自是从来没听过的。”
李周暝筑基功成,面上自有光华,脂粉抹得少了,可依旧是纨绔作派,扇子一打,漫不经心,停了步,随口道:
“有一曲《恨逝水》,很有意思,可以听一听。”
李绛淳抬眉看他,若有所思地告辞离去了。
留下这闻名湖洲的纨绔立在阁楼间,抬起扇子,望着落在红衣上月光,神色中的笑意慢慢消散了,眸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不止一次了…每次来阁中,老大人案上总有这曲词,读了一遍又一遍,摸花了字迹…’
‘甚至前日半夜闲游,逛来此处,老人还在案前端坐,低头埋首,对着灯一遍又一遍地读,乃至于长嗟不已…’
‘《恨逝水》…’
他的目光游走,立在月光中,收了扇子,有些不详地低喃起来:
“旧时…光景何处去…余我精神冷。”
大元光隐山。
金身如山,华光如雨,光明所被,尽处元磁,法殿光万丈,百僧下楼来,彩池涟涟,净器盛花水,好一处清静宫。
一阶阶、一砌砌白阶光滑,灰衣的僧人坐在阶前,神色游离,一旁的青年和尚持钵等着,欲言又止:
“摩诃…”
却见僧人起身,希冀道:
“略金,玄妙观可有消息?”
这青年和尚迟疑地摇头,叫僧人叹起来:
“戚大人固不肯见我…又要有生灵涂炭了。”
他拍了袖子起身,微微一愣,抬起眉来,望下山间,却见阶中站了一和尚,正一步步向上攀登,显得悠然自得。
此人身材高大,眼睛极狭,神采飞扬,那双眸子淡红,腰间系青绸,看着威势很足,赤足而来,双手合十,笑道:
“法常道友!”
法常望见他,那一双眉低下去了,叹道:
“原来是雀鲤鱼道友…正是你来了…到底是你来了。”
雀鲤鱼微红的瞳孔盯着他,仿佛有灰色涌现,叫一旁的略金退出一步,这摩诃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你早该知道的,我大欲道在江北被杀害了百万子民——如此大因果,焉能不来?”
法常却目光复杂,请他到了殿中,抬眉道:
“那么…雀大人…如今又要杀害多少人。”
雀鲤鱼失笑,他下巴尖,皮肤白,本是个俊和尚,这么一笑,更显风姿,眼睛一斜,答道:
“我大欲量力法门,除魔卫道,营造无限得意之人间,要使人人渡过欲海,登上空山——杀害?这是什么话!”
“你又来污蔑我大欲道,已经不止一次了,若不是看在大慕法界的面子上,我一定要叫你神形俱灭。”
他的语气平淡,却有杀气,法常宛若未闻,合手而叹:
“我无他意,只望道友行此手段,可以少伤及无辜。”
“无辜…”
雀鲤鱼冷笑一声,答道:
“你真是个不知事的,空占着位子,可救出几个无辜了?你是想救无辜,我大欲道百万之众…你可救下了么?只徒劳背负因果而已!”
“当今之世,是变动之世,投了哪家的门墙,便做哪家的事,有几个是无辜的?南方的私心相授、世家豪族驱策民众如牛羊,难道就无辜了?还是说这些平日里杀生、相残、不信教的恶民?”
他笑道:
“如若真有几个穷苦摧残到如今的无辜,释光一照,自有感应,自也收入我道了。”
“说白了…道友也不过是教义与我等相悖,只回你的白马寺去吧。”
法常久久不语,却见着雀鲤鱼身后的阶上跟来一人,其貌不扬,似乎是个修持罗汉的,光着膀子,身上盘了毒龙,隐约露出精壮的肌肉。
雀鲤鱼抬眉,扫了眼来人,随口道:
“羚跐,这是法常摩诃,白马寺的高修。”
法常目光上下浮动,带着怜悯,双手合十,答道:
“恭喜道友得了高徒。”
他言罢便转身,无声地从台阶之间退下去,留下空旷的大殿和它的新主人,羚跐在殿间拜下,发觉雀鲤鱼的神色并不好看。
这摩诃冷冷地开口:
“大慕法界的人向来如此,他真敢独立于七道之外,行古修故事,我反而敬他三分,从中调和,反倒不利落,只在江岸磨磨蹭蹭,上头如果真的叫他南下,他是从还是不从?若不是戚览堰与他有几分交情,及时将他调走…这苦他还得受!”
羚跐低眉,听着雀鲤鱼踱步冷笑:
“胜名尽明王的事情做也做了,如今倒是对你起怜悯心,真是笑话。”
羚跐点了点头,恭声道:
“师尊,南下的事情…”
“一时也用不着你掺和。”
雀鲤鱼淡红色的双眼渐渐眯起,答道:
“当年李周巍拿的画,他也有大因果,百万之众得来的好处你还未消化干净…不能轻易折了,在大元光隐山等我就好。”
羚跐低头应是,眼前的摩诃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他跪倒在地,对着殿中的各式金身下拜,耳边仍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妙极妙极…”
“勘破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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