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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邵伯林决定追问到底:“从大小簪花上得出的结论?那未免也太片面了。”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

江山的话在继续,沈从文渐渐向他的方向侧过了身。

“宽衣大袖,”江山指着速写纸上的美人:

“袖长平地……从服饰上来看,都属于晚唐至五代的着装习惯。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周昉的佳作都有记载,

而这幅画无论是著名的《宣和画谱》、还是南宋的《画继》,

都没有提到过《簪花仕女图》的作者是周昉。”

书画界的鉴赏泰斗谢稚柳,也提出了与沈从文同样的看法。

一切细节都在证明,《簪花仕女图》应出自晚唐,甚至是五代的不知名画匠之手。

到后世,随着出土文献的不断壮大,连宋代画家的说法都冒了出来。

江山同志的一席话,令在场的老干部们听入了迷。

虽然这画那画的不大了解,但眼前这位小同志的话听上去倒有几分官方解说的意思。

“小江,”沈从文实在忍不住了:“看来你真的非常了解古代妇女的衣饰。”

“他不只是了解妇女,”黄永钰早知道那小子的底细:

“江山是个小人书的画师,对于古代百姓、官场、战场的那些个衣饰器械,他都很了解。”

“画个小人书要了解那么多知识?”沈从文还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看上去很简单的行业,也藏了不少乾坤啊。”

“关键是热爱,”江山套用了沈从文数载之后的话:“因为喜欢,所以可以做到极致。”

“嗯!”

“说得没错。”

“他这点倒很像我。”

在场的大家们,无一不是把自己的所爱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会,樊锦诗再看向江山,更觉得亲切了。

“看来这辽博的镇馆之宝也是存在争议的,”

常书鸿这才说出了自己看法:“之前,鉴赏大师谢稚柳也提出了同样的异议,但……没人敢赞同啊!”

“这画说来的确神秘,”沈从文摇了摇头:

“在1972年时,此画因为画芯开裂,被送到我们博物馆重新装裱。

拆开画芯后,居然发现这幅画是拼接而成的。”

“什么?”

“我的天。”

“还能有这事?”

专家们纷纷感慨,还真是活的越久见的越多。

“我当时也很惊讶,但事实就是如此,”沈从文也没想到:

“此画卷由三段画拼接而成,不仅如此,连画里的白鹤和小狗都是后期嵌入画中的。

根据馆里的专家仔细辨认,此画应该是从一组屏风移接而来。”

“之前就没人发现?”常书鸿惊大了双眼。

“老师傅的看家本事,”黄永钰在荣宝斋见识过:“真假画的拼接,最考验手艺,连原作者都不一定能瞧得出来。”

沈从文无奈的点点头:“馆里将此事告诉了辽博,他们的董馆长直接就说道,这画不能细究,不然越研究谜越多。”

一席话说完,众人唏嘘一片。

“但是吧,”沈从文不得不承认:“《簪花仕女图》的画工确实没得挑,绝对担得起盛名。”

“你去过辽博没?”黄永钰低声问江山。

江山摇头:“没有,很想去看一眼。”

邵伯林也一样:“它家的镇馆之宝可不止仕女图一样。”

“嗯,”黄永钰也了解一二:“听说,多是东北货。”

“找机会去看看?”

邵伯林早有打算:“除了《簪花仕女图》,我更想见一见他们那的《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吴小邦友情提醒了一句:“它就在咱们燕京待着呢,你没见过?”

“不是同一幅,”

黄永钰抿了口没点着的烟斗:“燕京的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画得是北宋都城东京汴梁。”

“怎么?”吴小邦奇道:“除了他,难道还有其它的《清明上河图》?”

“有啊,”黄永钰难得有耐心:

“明代的大家仇英,也比着张择端的画了幅《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苏州城的面貌。”

“仇英的《清明上河图》画得不比张择端差,”沈从文肯定道:

“他笔下的苏州城,清丽明艳、布局考究,江南水乡的富足秀美跃然纸上、令人神往!”

在江山看来,两幅《清明上河图》最大的区别就是色彩。

一幅为淡墨,另一幅为轻彩。

而两版作品,皆是后人高仿最多的画作。

“仇英?”吴小邦听过此人:“明四家里的那位?”

“对,”沈从文笑道:“也是位爱画美人的大家。”

最出名的一副长卷,被列为国家十大创世名画之一。

也是我国重彩仕女第一长卷。

得亏宫里的小主们太多,仇英才越画越长。

以至于后世鲜少有仿版出现。

“仇英的这幅《清明上河图》为什么不交到燕京来?”

“连燕京张择端的那幅,都是人辽博送来的,”黄永钰说了句公道话:“还不许人留些看家宝贝?”

“你还真别这么说,”也有人为燕博站台:“他辽博的宝贝,本就是咱燕京带出去的……”

“这要打头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黄永钰的嘴,永远不肯吃亏:

“溥仪那些个玩意是哪来的?都不能细究,但《清明上河图》却是人辽博实实在在送回来的。”

辽博,也就是之前的东北博物馆。

新中国第一所国立博物馆,再往前论就是伪满政府的奉天博物馆,本就收藏了大量文物。

再给溥仪一通瞎忙活,辽博的馆藏就更加辉煌了。

1935年,溥仪带着提前“赏赐”给溥杰等大臣的七十多箱宝贝,奔向了东北伪满皇宫。

等到1945年小日本投降后,溥仪从70箱宝贝里挑出了10箱宝中宝。

准备乘飞机到沈阳时,因为限重不得不留下了八箱。

沈阳机场不但没给溥仪留面照顾一下,还将他的八箱宝贝哄抢一空。

一时间,“东北货”成了紫禁城宝贝的另一个代名词。

可即使如此,溥仪仍没能跑掉。

连人带货,全都被苏联红军押走了。

关在远东伯力监狱的时候,苏联人问了他很多问题。

其中多次提到的一个,就是:“《清明上河图》的真迹,究竟在哪里?”

根据溥仪随从的交待,溥仪此行一共带出了六幅《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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