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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离开正房夫人处来到书房,这是他专属的私人空间,妻妾儿孙一概不许来打扰。想想,这书房也好一阵子没踏进一步了。近半年来西域生乱,王公给公事私事搅得焦头烂额,每每以出差为晃子,长期窝在姬妾别馆里寻求温情慰藉,今儿全因长公子相亲才回到府里来过夜。六十开外的他身体还算健康,一头灰白长发仍旧浓密,可忙了一天应付所有宾客和家眷之后,已脸皮浮肿、眼袋下垂,累得说不出话。他缓步走进书房,有气无力脱下长袍,剩下内衬的交领白衫白裤,随手将蹭乱的散发整个儿往上倒抓,在头顶包上灰色小布巾,束成一个椎髻,又披上灰袍,系上腰带,在屋里踱来踱去,想事情。
公事上,西域情势搞不定,负责归顺失败的王公难辞其咎,令皇帝震怒,颁下了除官贬谪的最后通牒。私事上,受他溺爱半生的长子成了这么个无可救药的败类,今儿又与相亲对象当众露出馋相,丢尽他的老脸。衰运缠身,诸事不顺,他已澈底失去斗志,懒得管了,于是从门边儿剑架上取下一把「韬晦宝剑」抽剑出鞘,想要切腹自杀。他神情凝重地走向几榻上的卷头案前,面对白墙跪坐下来,可念头一转,实在舍不下别馆的姬妾及酒楼里结识的那些旧爱新欢,更抛不开多年来建立的这等奢华享受,想着想着下不了手,遂将宝剑随地一放,决定赖活下去。矮案上笔墨纸砚齐备,一只小白瓷花瓶里插了枝白兰。阳光透进纸糊的平棂槅窗内,书房里光线明灿,他却意志消沈,准备提笔上书为自个儿辩解,乞求大东皇帝开恩。
王公抱着待罪之身要上书给当朝皇帝,心里七上八下,落笔谈何容易?经过几番思忖、长吁短叹,灵感终于来了,赶忙掭了掭笔,埋首作文。正投入时,书房纸门给轻轻拉开,一名大个头儿的戏子走了进来。她穿的是袖子和衣襬均嫌过短的一身朱红长袍和朱红褙子,戴了顶假高髻,额际用胭脂点了一抹花钿,低着头毕恭毕敬端来一盘点心给王公奉上,并机伶地环顾四周,看还有其他事儿要做没有,见王公并无特别需要,就弯身轻轻拾起几榻上的宝剑。王公盘腿坐在地席上,伏案写作,仆役进进出出伺候膳食,王公向来不以为意,头也不抬一下、应也不应一声。此刻无端来了个戏子他亦不察,只顾振笔疾书,对她未予理会。
戏子见王公未曾留意,遂生了虎胆,举起没带鞘的长长宝剑,利刃朝下,两手握柄高举过头,不多犹豫即朝王公领口的后颈项□□处笔直杵下去,穿透喉心一剑到底,直入腹腔才松手。王公当场垂下头去,血流如注歪倒几榻上。戏子见事成即快步离开书房,留下断了气的王公、无数书卷和一室的宁静。
戏子神色镇定拐到祈祥园里去,逃亡用的马已备妥,缰辔齐全等在街墙外,而负责杂役的那名小厮则另骑一骑,守在巷口转角处等候接应。小厮从马背上望进园儿里,可见戏子若无其事沿曲廊绕过人工池走来,眼看着要经过厨房。好死不死,大管家就在屋外聊天,小厮一看,全身神经都为之紧绷起来。
大管家穿了外灰蓝、内米白两层交领偏襟布衫布裤,拉过一张凳子来,翘起二郎腿,两手交迭抱着膝盖头儿,猫着腰在屋外靠墙闲坐,跟屋里的大厨抬杠打发时间。家道中落、沦为王公家仆的大管家人虽落魄潦倒仍摆足了架子,谈话间不时用鼻腔哼啊哼地表示轻蔑藉以抬高自个儿身分。心志低落的他成天心里头不舒坦,唯恐旁人不知道,老爱闹别扭,害大伙儿不得不伺候他的情绪。戏子打园中走过,大管家有看没有到,自以为是的他净忙着数落人,浑然不觉刺杀行动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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